花季记忆
作者:击钟时间:2024-11-12 04:21:13热度:0
导读:一个春日的下午,我在我居住的城市的边缘,见到了多年想见未见之人。这时候,远处的木棉花开得正艳,朵朵红红的花儿在高大的树上闪灼着,枝桠间少见叶子。他的到来,就像是和着这木棉的香气朝我吹来一样,使我感受一
一个春日的下午,我在我居住的城市的边缘,见到了多年想见未见之人。这时候,远处的木棉花开得正艳,朵朵红红的花儿在高大的树上闪灼着,枝桠间少见叶子。他的到来,就像是和着这木棉的香气朝我吹来一样,使我感受一种芬芳一种幽雅一种久违的振动。相识也是缘分,相别中的相聚更是缘分。呵,不要问我为什么差点走错回家的路,一见面我的思想就不能集中,昔日的镜头一个一个追逐着,像我们走过的广场中青草尖尖的叶子与花间相奔相逐的蜜蜂。
见面当然有寒酸,寒酸间我仍然难以克制心跳。真感谢女儿扔在桌旁的果皮,使我能有机会侧过头去,在抹去果皮的时候,也抹去那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拘谨。转过身时已能自如的面对,这样我们才可以开始谈正事。正事说明了也是他为我办事,隔着十多年的光阴,再相见时亦是在为我操心中,这使我不禁想起了谷禾的诗句,大意说的是老祖父的一声咳嗽,把远方的游子给唤了回来。当然今天的相对,没那么夸张,而在我心中引起的感怀亦只有以此来比拟。
这时候,我的思绪开始游离。这一次它不像蜜蜂般追逐,而是懒洋洋的散漫开来。啊,谁预知数年后的今天,我们居然能够面对面畅谈。似乎连贯话题的还有另外一种神力,这神力是表现在微笑中还是表现在目光的互相信赖中呢,真不识庐山真面目,也只缘身在此山中啊。只觉得世界在我身边,青春的梦幻在我身边,美好得像朦胧的月色。
那时候,他是作为我心中的偶像,站在我的花季。心灵因他而丰富,眼睛因他而有了泪水,校园里因为有了他的背影,而常常在不经意间提醒了我的欣悦。有了他的身影,大朵大朵的美人蕉更艳了,火红火红的圣诞树更灼人了,成堆成堆的困惑被覆盖了。没有与他吃过饭,吃饭时却遇到过他;一抬头看到他,拿筷子的手会莫名地紧张起来,好一会弄不清饭菜的味道。喜欢看他劈柴提水,喜欢听人说起有关他的一切事,喜欢远远的看他亲切的与别人交谈。喜欢看他打乒乓球;抽杀时的球艺我不懂,可我懂得欣赏他横行球场时的丰姿。哦,在四通八达的校道里,他一走来,整条大路都涌动着初生的太阳照在脸上的欢愉。
那时候,在学校教学楼和宿舍楼之间,有一间小屋,小屋里有水池,我们都经常到水池旁就着龙头洗衣服。是一次天将落黑时的事,使小屋涂上了一层朦胧的颜色。那时我的桶里放着几件沾着汗味的衣服,隔着岁月,现在看那衣服即使皱皱的,散着几分青春的气息,亦是有着几分可以引以为美的理由。
可那时的我为什么是那么自卑呢,一到单独面对他,就手足无措得眼也抬不了一下,这样有很多很多次,我总是在洗衣服的时候一见他来就慌忙逃走。那次夜幕的降临,给我的心事盖上了一层薄薄的面纱。一到小屋门口,我就本能地感觉到他正在里面洗衣服。我把桶放下来,一双手自己搓来搓去。这时候整个校园很静,静得只听得到他洗衣时哗哗的水声,我觉得能够听着这水声,等着也有甜蜜。我竟也没有作出为什么这屋只能容下一个人洗衣服的假想,却老老实实的在水声的喧腾中,让等静静的在渐渐加深的夜色中流。哦,流着的,还有他洗衣服时从门口溢出来的水,在水池旁一盏淡淡的灯光中,在我平日间从不敢表示过的充满向往的目光中流着。
喜欢发呆是我那时候的一个习惯,我不知道是不是每一个青春时期的女孩子都是如此,但我回想起来,静静地长久地对着一种事物观察和沉思,曾经比较习惯地占据我花季的空间。
那一次,是雨要来时,我站在楼前的大树旁,痴迷于雨将来时的情景。看校园里的废纸被风吹起,然后打着转,转着转着一圈一圈慢慢飘向天空;看雨将来时人们往回赶时又躲又跑的忙乱。面对此景时只有心里眼里的感受和好奇,没有想到此时耳边也会有呼声传来,隔着风声我听这声音,声音像是环绕在梦中,有一份朦胧,有一份真切。
抬起头来,才看见他正一边向我走来,一边喊:快快走回去,雨天不要站在大树下,小心雷电!同样的话说了很多遍,我才从半痴半呆中听明白了。在他,当然是不经意的,如果不是遇到我,以他也会这样。而在我,是又在心里领受了别样的欣喜与忧伤。易感的心啊,在他的一言一行中,都像海绵,很快,就把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吸收,并释放--在日记中。多少的日子走过,我仍然可以在回忆往事的时候,捡拾起昨天的记忆;那一页日记,永远不会发黄。
也曾为他起感伤,感伤亦只是在我内心中翻来覆去。那年冬天,我不等收假就回到了学校,听说他正要考研究生,把大堆大堆的书拿到放假之后空落落的办公室里去复习;我提前回来,是想偶然也能在不意中看到他一眼。见到时亦是一眼,一眼就看到他的下巴突然变尖了,瘦了的他令人疼惜。疼惜之中又多了敬慕;敬慕他对事业如此执着的追求。我这个没读过多少书的人,习惯于乡间生活的人,难以理解考研竞争的硝烟弥漫,可我顿时从他身上,领悟了人生的拼搏与奋斗种种。这样,渐渐的,感伤转回到了对自己的感伤。
分别是必然的,就像席慕容的诗句所写: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所有的泪水都已启程。现在想起来,仍然是前一句更有份量。这份量没有重重的压住我,而在我以后的日子里一点一点地卸了下来。那年我回到了我的家乡,在水塘边洗菜时我与我远房的妹妹谈起他,谈的也无非是琐琐碎碎的事。谈着谈着妹妹说,看你脸上红晕在闪着呢!我在清清的水中,看到我为欣赏他而激动的脸上的桃红。我知道一切都是镜中花水中月;而我无悔,我庆幸我的青春因了花月的映照而不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