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大雪纷飞围炉烤火的日子

早晨起来，我拉开窗帘眺望，但见窗外大雪纷飞，银装素裹，屋顶上、树捎上、车身上，都是一片皑皑白雪。
这是2013年新年的第一场雪，也是入冬以来的第二场大雪。
我们南方的冬天，气候是越来越暖和，现在是难得下一回大雪让人稀罕。“瑞雪兆丰年”，这预兆着明年又是一个五谷丰登的好年成！
看着纷纷扬扬漫舞飘落的雪花，勾起了我的记忆深处那段难忘的大雪纷飞围炉烤火的儿时回忆。
在过去，南方的冬天比现在要冷得多，往往潮湿又阴冷，室内当然既无空调也无暖气，而且冬天似乎也冷得特别早，在北风呼啸“呜呜”作声中常常下起鹅毛大雪，气温低得让人简直喘不过气来，凛冽的西北风呼啸而至，如刀割面，如针刺骨。
那些年我总感到格外的冷！经常冻得左脚蹭右脚，还不停地搓着麻木的双手，然后呵呵口中的热气再去捂住冰冷的耳朵。
记得小时候，我的手指总是冻得又红又肿，二只脚后跟也生满了冻疮。我家的条件还可以，所以我一旦有空就会相伴一只盖面满是眼子里面填装着炭火的铜火铳。
而比我家条件更差的人家那些小孩，只要在阴冷或者风雪的天气，全身就会冷得颤颤发抖。脸上、手上、耳朵上、脚趾头，早早的就生满了冻疮，有的甚至溃烂了。除了上学，就只能呆在屋子里烤火。
但有时候我们小孩却很少呆在家里，抽空就往外跑，滚雪球、堆雪人、打雪仗、捉麻雀、吃冰棱……
疯玩嬉戏得忘记了一切。
最后总是在被母亲多次叫喊之后又拎起乌梢竹棒，我们才会极不情愿地回到家中。
可是一进屋子，顿时就会感觉到手脚冰凉。
于是我们赶紧找来一只小矮凳坐在烤火盆前，把冻僵了的小手放在火炉上烘烤着，把穿湿的布鞋也脱下来搁在炉边烘烤着。
等到全身暖和了，我们又在炉火的温暖中静静地做起老师布置的课外作业来。
记忆中，每到冬天，家家户户都会用一只火盆来烧炭烤火取暖，而当年取暖的最好方式恐怕也就是烤火。
唐代诗人白居易在《问刘十九》中说：“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炉火映照着围炉而坐的家人，那简朴的家具、那热气腾腾的饭菜、那开心的欢声笑语；还有那广播喇叭里单调的歌曲和样板戏，以及大人们翻来复去所讲的老套故事……
正是这传统、简陋而又经济、实用的烤火盆，让江南水乡百官的小桥流水人家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天。
在百官，在乡下，可以说家家户户都备有一只烤火用的盆子，那时的火炉很简陋，就是用烂了的一只破脸盆或是一口破铁锅，考究一点的也就是用黄泥瓦片糊出来的土炉子。虽然不够漂亮却很经济实用。
而烤火用的木炭也是平时攒起来预备下的，当时都是用木柴烧饭时顺手将灶里的余火装进一只罐子里再用砖块闷黑，然后就成了细细的木炭。
冬天的夜有些漫长，但因为有了火盆，寒夜就变得温馨而平和。
一家人围坐在火盆前享受着天伦之乐，女人打打毛衣做着针线活，男人则喝着热茶抽着最便宜的香烟，大家天南地北地闲聊着逸闻趣事，讲些“大头天话”，这场景就如那红红的炭火，漫漾着快乐和悠闲。
如果有人来串门做客，男人会站起身来，热情地将你迎到火盆前坐下。
“来，烤火，烤烤火。”
并让客人坐在大家的中间。
而女人还会冲泡一杯热茶，再用火钳将火盆里的火轻轻一拔，下面又会出现旺旺的炭火。
当火头拔得红红的，炭火的温暖立刻扫去了客人进门所带来的一身寒气，脸蛋随即被炭火映得红红的。
红红的火光映红了一张张其乐融融的脸，大家轻声细语地聊着家长里短，偶尔还说上几句陈年往事，感觉就象是亲密的一家人。
那个时候，烤火能把人和人之间的距离拉近，驱走了寒气，舒展了人心。
而我们小孩则最爱围坐在火盆边听大人说话。火盆前的话语是无拘无束极其轻松自由的，天文地理、古今中外、家庭琐事，无所不至，无话不谈，这些话题因是在火盆前的娓娓叙说而显得诗意十足。
大家很少高声争论，更不会有不欢而散的场景，普通而粗浅的话语中包含着朴素的生活哲理，反映着乡亲们简单的人生意境。
这个时候围在火盆前的孩子们，也少了顽皮打闹，只是静静地听着大人说话。
偶尔还可以享用母亲放在火里烤熟的一块番薯，几部六谷(玉米)，煨到有香气了，兄妹三个就分着吃。
有时开洋荤，母亲会在红红的火灰里埋几个鸡蛋，只要听到“啪”的一声轻响，就知道鸡蛋熟了。我们急不可待地剥开外面包着的黄草纸，虽然吃得嘴上脸上都是烟灰，但是唇齿留香、兴趣盎然。
这画面就如清人汪永彬在《围炉夜话》中所写：围炉夜话寒夜围炉，田家妇子之乐也。顾篝灯坐对，或默默然无一言，或嘻嘻然言非所宜言，皆无所谓乐，不将虚此良夜乎？余识字农人也。岁晚务闲，家人聚处，相与烧煨山芋，心有所得，辄述诸口……
烤火的记忆是酸涩的，也是甜蜜的，它伴随我度过了物质虽然贫乏但精神充实富有的童年。
那闪闪的炉火曾经给了我温暖，给了我享受，给了我快乐。
那时的冬季看得最多的就是红红的炭火，感受最深的就是浓浓的暖意。
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们生活条件的改善，我们百官人在冬季不再用火盆取暖，取而代之的是空调或电暖器。
不知巳过去了多少年，人到中年，许多事情我都忘却了，而大雪纷飞围炉烤火的日子却给我留下了久远的记忆和温情。
即便就在今天这个隆冬的寒夜里，在暖暖的屋子里，我好象又依稀看到了那闪闪的炉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