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绒花
古道苍松依依阡陌处,曲幽山径悠悠白云间。西风轻叩,绒花飘飞,蓦然回首,已是红尘数十载。--温暖阳光南京,明孝陵宝顶山2000年的冬天,一位不起眼的老头,捧着合欢花,步履蹣跚地登宝顶山。明孝陵宝顶山,帝
古道苍松依依阡陌处,曲幽山径悠悠白云间。西风轻叩,绒花飘飞,蓦然回首,已是红尘数十载。--温暖阳光
南京,明孝陵宝顶山
2000年的冬天,一位不起眼的老头,捧着合欢花,步履蹣跚地登宝顶山。明孝陵宝顶山,帝王将相长眠于此,他,一介布衣,十几年前,偷偷将她的遗物焚烧埋在山顶的一棵树下,从此,树成了爱人的“衣冠冢”,无墓、无碑、无名,他每年都会来祭拜。如今,树已参天,他却已是耄耋之年。
那是哪一年?几月几号?他站在风中,蠕动着干瘪的嘴,反复问自己。他已经老了,老得记不清那一串数字,只记得一些细节。岁月飘渺,与谁共度?临风听诵,与谁诵读?他的眼眶有些湿润,心中升起无限地感慨和怀念……
六十多年前
全民抗战,他和她,毅然投入抗日救亡运动,参加抗日宣传队、医疗救护队。其间,她冲破传统观念,与他结合,那一年,他20岁,她32岁。从此,绿了芭蕉红了樱桃,在那嫣然一笑里,成就了婉约如诗的爱恋。那时,他们的革命热情,似涛涛江水,无尽地奔涌。
1939年秋,他赴皖南新四军军部工作,后因“皖南事变”被捕。她先后三次进入关押他的“上饶集中营”,探访慰问并设法营救,在她的帮助和鼓励下,他成功越狱。后来得知,“上饶集中营”共关押新四军三千多人,仅成功逃出五十八名,他,便是其中幸运的一个。在逃生的路上,他的心里繁花锦簇,对她的思念不停地疯长。
他怀念,在春日的午后,与她一起坐在那长江岸边碣石的上,任凭身后的垂柳疯摆,将他们的身影掩没;他怀念在夏日的傍晚,与她踏上中山陵的林间小径,迎着夕阳,牵着晚风,惊了那一林归鸟;他还怀念在秋日的清晨,与她一起坐在桂林机场的草坪上,他们静静的依偎,仿佛身下的野草在一点点地朽去,机场周围那大片大片金灿灿的绒花,铺成了花的海洋,将他们淹没,淹没了她的声音……
“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铮铮硬骨绽花开,滴滴鲜血染红它。”多少次,他珍视着鲜嫩欲滴的花蕊,不忍心用指尖去触碰,那火红的鲜艳,深沉又让人流连。他凝眸那一束绒花,静立树前,为她触掌合十。
在瑟瑟风中,他从怀里掏出带着体温的照片。那是1949年10月25日拍的,那个月,北京刚刚举行开国大典;那一天,是她接受党组织新任务即将离港赴台湾的日子。照片上的她身着旗袍,微笑着坐在茶几旁,好似妻子在等待丈夫回家,那微笑是留给他的。他翻过发黄的老照片,背面写着:“她已深深体验着‘真实的爱’与‘伟大的感情’,从此,将永远快乐而健康!”这一行字,他一读就是五十年。每当读到她唤他的雅号“梅”的时候,他心里柔柔的,因此,那几行娟秀苍劲的字,成了夫妻诀别的遗言,也成了他永远的牵挂。
1949年11月,身在台湾的她又给他写了一封信:“今有许多信从上海邮来,可是没有我的,好不怅怅。……你一定以为我也许已经去了……好吧,那就在心里想念着、想念着、想念着,一直想到见面的时候,会更增加愉快的。”就这样,在对亲人的思念中,她多次出色地完成了向大陆传递军事情报的任务。
他的思绪如脱缰野马。从长江岸边,到中山陵园,再到林间小路……除了悲伤,还有无尽地思念。五十年来,那深深的思念,一路陪伴着他,驱散他的孤独和寂寞,直到那枪声把他的思绪拽回到刑场……
由于叛徒的出卖,她被捕入狱。1950年6月10日,台北马场町刑场枪声骤响,当年轰动台湾的中共间谍案“要犯”倒在血泊中。随她牺牲的人中,还有以国民党中将国防部参谋次长身份向她传递大量绝密军事情报的吴石将军。
他,没有看到血溅,没有看见子弹飞;他,看见的是漫山遍野的绒花,金灿灿的战地之花,象海洋,无边无际地奔涌而来,美丽壮观极了!
五十年过去了,梦里的风景,斑斓的花絮,已开始渐渐模糊。因爱,他来到世间,因爱,他追随她一同革命,仗剑行走天涯,他曾经无数次的翘首等待,无数次幻想与她相聚,他装与她分享生命里所有甜蜜与悲凄!
他,太累了,已没力气下山。在她的衣冠冢边,他索性坐下来休息,靠着那棵树,仿佛依靠着她,终于找到了今生的依靠。他没有想到,这一坐,就是永远。他,试着站起来,竭力地扶着那棵树,不知怎么,他摔倒了。
他,再也没有能重新再站起来。
他,没有挣扎、没有惶恐、也没有悲伤;他的眼前,只有那漫山遍野的、金灿灿的、象海洋一样无边无际的绒花;似浪、如潮,向他涌来……他,终于明白了,自己,这是要随她去了。
他,安祥地闭上了眼睛,眼角流淌着幸福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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