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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妈说我小的时候长得真正漂亮,我不信,妈就从她的箱子底下翻出几张发黄的黑白照片给我看,说那漂亮女人怀里抱着的漂亮男孩就是我。我将信将疑,因为那漂亮男孩的脸上实在找不出我现在这副尊容的痕迹。可是那一年我在
妈说我小的时候长得真正漂亮,我不信,妈就从她的箱子底下翻出几张发黄的黑白照片给我看,说那漂亮女人怀里抱着的漂亮男孩就是我。我将信将疑,因为那漂亮男孩的脸上实在找不出我现在这副尊容的痕迹。可是那一年我在医学院求学的时候,居然有一位极文静极娟秀的女孩子偷偷地塞给我一封情书,说我这个人跟我发表在校刊上的那几首小诗一样潇洒迷人,我受宠若惊,似乎有点相信妈妈说过的话了。
当我真正长大成人真正懂得了爱与被爱的时候,我忽然发现自己的长相是那么奇丑无比。我怨恨妈妈为何要将我生得如此丑陋,又为何要哄骗说我长得漂亮。我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嫉妒在心里潜滋暗长,我嫉妒我的哥哥。哥哥大我七岁,与我走在一起时,人们都以为他是弟弟。也难怪别人要颠倒我们的兄弟关系,看上去,他确实要比我年轻许多英俊许多,颇有《上海滩》中“许文强”的风度,而我身高不足1米65不说,单这张长得黑森林般的络腮胡的长脸,就足以让人厌恶三分,何况这张苍老的脸撑起的又是一颗过早谢顶的头颅呢?我实在不具备女孩子心目中的那一种魅力,心底里这份深深的悲哀自是不能言表。
从此我深居简出,羞于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曾有一个爱好文学的少女在听完了我介绍自己坚持业余创作的报告后,执意到了寒舍相叙,谈笑之间,她一双美丽的眼睛顾盼生辉,仿佛与我是多年的至交。临别时,她甚至扑进我的怀里,非要我用刺猬一般的胡须扎了一下她娇嫩的脸蛋,并且给了她的电话号码。这晚我面壁独处时,竟不觉泪流满面,那泪水又咸又涩。然而,我还是将那一串美丽的数字投进了火炉。我实不敢相信一个才貌俱佳的女孩子会对我这种丑男人一见钟情,也许是逢场作戏,追求一种浪漫的情调吧。渐渐的,跟我一道参加工作的同学们同事们,都陆陆续续地筑起了温馨无比的“爱巢”,又一个接一个地当上了爸爸,成了名副其实的家长。而我则无可奈何地加入了大龄男人的行列……
可怜我那善良的母亲,为她这个“漂亮”的儿子的终身大事也操碎了心。面对她的一片苦心,我却只能回赠以苦笑。终于有一天,一位通信多年的文友约我去见她一面,我鼓足了平生的勇气才去赴约。她在站台上发现了隔着车窗的我时,别提有多高兴了。但当我走下车厢走到她面前比她还矮时,她原来晶亮的眼睛里立即漫过一层支。这瞬间的变化,我却很快察觉到了。正因为我丑,我才练就了超群的洞察能力,我想这唯一的希望也将化成为泡影了。她表面上对我极亲切。在她生活的地方我呆了三天,三天里她带我走访了她所有的亲朋好友,分离的那个雨夜,我们秉烛长谈,大有生离死别的那种感觉。最后她告诉我,我在她的亲朋好友面前,一个也通不过。并求我原谅每一个女孩子都有的那一份虚荣心。我等不到天亮,便挥一挥手,绝望地冲进了绵绵的秋雨之中。从此我把心中无法寄托的感情,义无反顾地献给了文学,我成了斯的囚徒。
几度春秋更迭,几度风云变幻。我这个丑男人的名字终于参着一篇篇文章堂堂正正地出现在全国各地的报刊杂志上,甚至在《人民日报》的一角也有小小的一席之地,我应邀参加过多次全国性的笔会,在一个小县城自然是颇有名气。这无疑给我这个丑男人的名字增添了一点份量。
在为数不少的夏娃们中,我选择了一个年轻美貌但无职业的农村姑娘开始交往。我以为这种女孩子善良实在,没有城里的姑娘那种虚荣心,她们知道长相好不能当饭吃。有一天黄昏我们相偎在幸福岛上的绿荫里,她情意绵绵地吻着我,说我一点也不丑,而且又幽默又有气质,跟我在一起她特别地快乐,真想早点成为我的人。我那颗冰凉的心似乎已被她甜蜜柔情溶化了,我她感激她,暗暗地下了决心要娶她好好待她。可是天有不测风云,我意外地在她的抽屈里发现了她写给一个男人的信,她告诉那个叫德源的男人,叫他耐心等待,等她与我结婚后解决了户口和工作问题就立即离婚回到他的怀抱去。世上竟有如此恶毒的女人。我这才明白,她一点也不有我这个丑男人,她只是想利用我达到她的目的。于是我远远地躲开了这个漂亮却工于心计的女人。
妈妈因这事抹了不少眼泪,不知她是否也后悔生了这个丑儿子。我安慰她,跟她说了许多许多以前不曾说过的想法,求她慢慢理解她这个丑儿子的追求。我虽是一个丑陋的男人,但这不是我的过错,我也无法改变这残酷的现实。不过我已不再惆怅不再羞于抛头露面。我有自己的追求,我活得真实而又潇洒,也该算是人生的一种境界吧。
我是一个丑陋的男人,但我决不自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