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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阴魂不散的雾肆虐了一冬,越来越毒的霾土葬了天晴,末日的谣言终于风消云散了,过不完的明天似乎一直并不遥远。人憋足了劲,迟早是想自己要把自己消灭了的。花早就谢了,枝蔓在沟渠两边的枯草萎靡出自己的本色,化工
阴魂不散的雾肆虐了一冬,越来越毒的霾土葬了天晴,末日的谣言终于风消云散了,过不完的明天似乎一直并不遥远。人憋足了劲,迟早是想自己要把自己消灭了的。
花早就谢了,枝蔓在沟渠两边的枯草萎靡出自己的本色,化工渠里常年的废水一直是敞开了流的,没有人留意过,也没有谁有过提及。不光是在那一条河,我的故乡,你的城市,似乎从来就不缺乏无人问津的恶臭,不幸的是那条河流因为一股苯胺的倾泻赶上了出名的点,一下子全国流芳。但愿这样的不幸再少一些吧。
骆驼湾,一个幸运的地方,但有时候也生出徒增的烦恼。我知道那地方,从我的老家那被煤粉飘染的黑黢黢的一方水土,向西十几公里是山间弹丸之地的县城,再往西几十公里就是那个被造访的山村。坊间传言,抗战期间,住持在那的一位高僧曾有过对在此战斗的一位将军说过其家必出一帝的往事。果然是卧虎藏龙的地方,穿过骆驼湾、顾家台所属的龙泉镇继续往西就是名声在外的五台山。几年前穿山越岭的保-阜-忻高速全程开通,差不多为此次骆驼湾的出名起了穿针引线的另一种作用。
北京到阜平的骆驼湾此前只有一条路,若不是高速的开通,有东下关天生桥瀑布的出口,那么起码为应对上面的巡查,制造太平盛世的时间估计会更多一些,也不至于不该被问的人被问了,不该说的话说了。出了意外的结果就是:上面的人怒了,下面的人急了,骆驼湾的生活不能再平静。省里的大官亲自坐镇,从前年关没有的蔬菜运进来了,看得挺好的小锅卫星天线改造成了有线电视,村民们开始新愁一年几百块的有线电视费怎么承担。对口支援的各地代表激烈地讨论着这个县怎么脱贫,壮劳力的年轻人早就出去打工了,只剩下老弱病残的留守,曾经用来致富的马牛羊喝了偏凉的山泉水直拉稀,光吃料不见长膘,最后只得卖了还贷。母亲问我是否把上学时带出的户口迁回去,说土地就要重新划分,我不幸要成为没有土地的农民了……如果这次是动了真格的变好,那么就让这样的不幸再多一些吧!
可是“年”这个体面的节日却越来越真的不幸了。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憎恶鞭炮这个吵吵闹闹到处惹事的小东西,最终连雾霾祸首的帽子也扣了上去。电视台的记者拿着测量仪对准正在燃放的炮仗测量,讲解着粉尘的危害有多大,如同把鼻子最小距离地对准屁眼,说屁的气味有多浓多臭。傻子都明白的道理被描述得神奇万分,津津有味。很遗憾,鞭炮就这么被贴上大大的封条了,那是多少人心中还残存的能炸出点年味的记忆。为什么不去在鞭炮的改良和危害预防上多做点什么呢?别了,猫惊狗叫的聒噪;别了,满大街的铁皮卖炮红房子,它们都随着一记闷棍的落下而被永远地压死,不能翻身了。
还有春联。我喜欢那东西,手一摸,全是沾染的颜色,红红的,像女人口沿上的唇彩。从初中一年级起我就提了毛笔买了墨汁在年根涂鸦,是的,开始的时候只能用涂鸦来形容那些歪歪扭扭的字体,但联上的句子都是自己精心配编的。黑色的字,鲜红的纸,贴在门框上、青石上、林木上……枯黄了一冬的单调一扫而空。村邻们一个一个无意间读出那些新鲜不同于别人家的词句时,认识的汉字多不过自己岁数的母亲看我的眼神里除了骄傲还是骄傲。
一两年后我已经扩大到给邻居们写,三家,五家。联词是什么不重要,我带领的一群青瓜蛋子从裁纸到粘贴,倒也让大人们少了一分忙碌。编排那些词句我是费了心的,因为受约要写的对联较多,我得把词一句一句地先写到小本子上,省了临阵磨枪现场词穷的慌乱。最好的句子当然留给自己家,不会重复写给别人去贴。几年写下来,几位高邻的上下联里居然从未有雷同从前的词句。
我厌恶重复,看着现在街道两旁地摊上机器印刷的精致的油光纸对联,如同看着浓妆艳抹贱价的风尘。内容是千篇一律的,千百家门户上贴着同样的上下联,黑字改成了烫金的,像擦了一脸的庸脂俗粉。接踵而来凑热闹的还后附了各个商家的广告,这个年真的是过不消停了。
安静,出了奇的安静。穿制服的人在大街小巷间穿梭着张贴禁止燃放的布告,估计是连地处偏远的骆驼湾也难以幸免了。一到晚上,两岸红红的花灯亮了,映衬着不知道还有没有苯胺的河道里磷光闪闪的魅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