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香

屋后，妻种了一丛“节节高”。
在播种花种的时候，妻可是下了一番苦工的。因为屋后那块地原是一片瓦砾堆，后来平整了一下，盖了一层土，视觉上好看了许多，但要在上面开出美丽的花来，难度可想而知。她用手指一小块一小块地把砖头瓦块抠出来，手指都快要磨破了。女儿见了也来帮忙。她幼嫩的手指扣不动瓦砾，就用土簸箕运走妈妈抠出来的瓦砾。这倒让我想起了愚公移山的故事。整整半天的功夫，她们终于弄出了一小块土地可以种花了。于是，挖土、撒种、浇水。她们种下了种子，也种下了希望。
妻很爱花。那些种子在她的精心呵护下，真的生了根儿、发了芽儿、长了叶儿……
转眼到了六月——花开的季节。自己的劳动马上就要绽放美丽了，妻每天都要数次去屋后看她那丛“节节高”。一天早晨，妻突然大叫起来：“开了！”那种神情，简直就像自己又孕育了一个新生命一样。有点儿“咏歌之不足，故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了！可好景不长，到了第二天早上，妻又惊叫了起来：“丢了！”是的，昨天开出的那朵花很美，一夜之间被人连根移走了！妻是一个有修养的人，她不会骂街，只是一脸的愤怒，一边嘟囔着还一边四下寻找。我心里一阵好笑：那又不是一只小鸡，会躲到草丛里，怎么可能在附近找到呢！
寻之不见，妻自我安慰说：“明天还有一朵要开呢！”果然，第二天又开了一朵，比第一朵更加娇艳。可是，祸不单行昨夜行，第二朵又叫人连根带花移走了！接下来第三天、第四天，无一幸免。妻气急败坏到了极点，扬言要偷偷地守它一宿，来个守株待兔，非抓住偷花贼不可。
我开导妻。
自古“偷花不算贼”。为什么？因为他爱的不是花本身，而是花的美丽。据说，世界上最爱花的要数德国人。他们家家户户都养花，并且他们有一个习惯：大家都把自家养的花摆在露天的阳台上、窗台上。这样，所有的窗台、阳台连在一起，就构成了一层一层的“花浪”。人们说德国人养花是给别人看的，此话不假。人人拿出自己的一份美丽奉献给别人，这样，走在街上的每一个人都享受到了数倍于自家鲜花的美丽。我们丢花，何尝不是一种奉献呢？偷花的人不是来糟蹋化，而是将花连根移走。这些花虽然不在你的屋后了，但它毕竟美丽了并且还将继续美丽着这个世界。花虽被偷，不亦快哉！
妻高兴起来了。那天傍晚，我们把盛开的两棵“节节高”浇了水，小心翼翼地连根挖出来，用纸把根部包好，放在了原地。女儿还在花枝上挂了个字条“送人玫瑰之手，历久犹有余香”。那一夜，妻没有去守株待兔。
和往常一样，第二天早晨那两棵花又不见了。但不同的是，在被移走花的地方竟然多了四五棵不同品种、不同颜色的花。有盛开着的，有打着朵儿的。每一棵都生机盎然、清丽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