锛凿斧锯畅想曲

锛凿斧锯畅想曲

瓦斯爆炸散文2025-02-06 01:47:19
年少时候的我一如所有的少年,都有许多很美好的梦想。成为医生,成为司机,成为工人,成为科学家等,都是其时很流行而时尚的想法。但我的想法很卑微,所以跟伙伴们交谈时总是支支吾吾,故意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去。但
年少时候的我一如所有的少年,都有许多很美好的梦想。成为医生,成为司机,成为工人,成为科学家等,都是其时很流行而时尚的想法。但我的想法很卑微,所以跟伙伴们交谈时总是支支吾吾,故意把话题引到别的地方去。
但我对自己的想法很满意,因为我觉得很实际,很实在,很实惠,我要成为一个木匠。一个手持锛凿斧锯,耳朵边上卡一支铅笔,时而单眼吊线,时而挥动刨子剧子,弄出嚓嚓的清脆的响动,刨花儿似雪片般便萦绕我的全身,能做各种各样的家具的木匠。
这个想法最初是从我二叔家盖房子开始的。那个时候谁家盖房都要请几个木匠,起早贪黑地忙碌。先把大圆木锯成薄板,或木条,而后刨平,打家具和门窗等。几个木匠有说有笑,累了就喝口白开水,抽带旱烟,开几句玩笑。大冷的天,只穿个背心,却热汗直淌。我倒不是看他们如何潇洒,如何把年啊些木头魔术般变成漂亮的家具、门窗等,而是羡慕他们的饭食。早晚有白面的烙饼,馒头、稀饭;中午是米饭炖肉,有各种的炒菜。要知道那都是我们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的美食啊。因此,我觉得木匠是乡村中最实惠最有用的行当,哪家盖房、娶媳妇打家具都得请木匠,只要当上木匠就可以衣食无忧,吃香的喝辣的了。这最朴素的念头,让我打定了要当个木匠的决心。
我的老叔是个“二把刀”的木匠,他没有真正地拜师傅学过,但他聪明,肯于动脑子,所以一般的木匠活也能干得来。但也只限于给自己家打个小木箱子,钉个板凳,修理个桌子腿儿什么的,我从没见到有村里人家请过他去帮忙。老叔的手艺好坏高低对我来说无所谓,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他有一套木匠的家伙儿,锛凿斧锯,刨子,墨斗,尺子,鳔胶等一应俱全。我要学木匠,得找家伙练一练啊,把看到的东西在实践中检验一番。
但老叔对他那套工具很在意,不用的时候就锁在自己做的工具箱里,钥匙自己带着,所以我很少有得手的机会。老叔做木匠活时是在奶奶家的厢房里,所以有事没事的时候我就到厢房前转一遭,看看老叔的工具箱子锁没锁。俗话说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老叔在精心,也有疏忽的时候。有的时候正干着活,生产队来人叫或临时有别的事情忙着出去,他就胡乱收拾一下就走了。很有几次是忘记了给箱子上锁。若这样的时候被我碰到,自然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我就要抄起锛凿斧锯,“潇洒”干一场了。
但真正操起那些工具来,才知道知易行难,看到与做到之间差距的巨大。看着木匠们挥洒自如,而那些工具到了我手里,总是觉得别别扭扭。因此,不是把刨子给弄掉了牙儿,要么就是把锯子锛掉了齿儿,把墨斗汁弄的到处都是。还有一点,就是专捡顺手的木板或木棱子使唤,而那些都是老叔做家具准备的原料。有的时候,奶奶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会过来看一眼,看我到底折腾什么。见我象模象样地在又锯又刨又凿的,就总是笑眯眯的。我总是说:“奶奶,我等我长大了学会木匠挣钱给你买果子吃”。奶奶便叮嘱我一句“别把剧子给锛了”之类的话走了。把工具弄坏了,心里便突突地跳,想着怎么跟老叔交代。但大多数的时候是把那工具悄悄地放回原处,又悄悄地溜走了。
老叔回来,不是看到自己准备好的木板被锯掉了一块,就是哪根木条找不到了,要么就是鳔胶洒的满地,更让他大发雷霆的是工具被弄坏了。于是,就在厢房里大声地吵吵。“是哪个讨厌缺德鬼整的?!”
我躲在自己的家里,听着老叔的喊声,心里碰碰地跳个不停,一声不敢言语。老叔见没人承认,就越喊声越高,而且话也越来越难听了。每逢这个时候,奶奶就会走过去,冲着暴跳如雷的老叔吼到:“小混蛋,叫唤什么?我弄坏的,咋的!”
老叔苦笑着不再言语,而是闷头在磨刀石上使劲地磨着被损坏的工具。而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偷偷地笑。
也有被老叔抓个现行的时候,我正锯得忘乎所以的时候,老叔突然回来了,于是就拧着我的耳朵,冲我吼几声:“谁让你瞎鼓捣的?!”。而我是哇哇地大叫大哭,把奶奶给召来。老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但在两者之间,奶奶总是偏向我,把老叔教训一顿。然后领我走,用温暖的手擦掉我的眼泪,还会找出块点心哄好我。
长大之后,我终于没有成为木匠,也没能给奶奶买果子吃。其实并不是我不买,而是当我真正工作了能挣钱的时候,奶奶已经故去多年了。
现在,老叔也老了,不再使唤那些锛凿斧锯。但每当我有机会回到老家,看到那些已经锈迹斑斑的工具的时候,总是很清晰地想起那些小时候曾经做过的梦。(10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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