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爱——恩重如山却无以回报

2003年清明节回老家给母亲扫墓，奇怪地发现今年父亲还没来过。因为今年的农历三月三在清明节之前，按以往惯例，父亲应该在我们之前就来了，我还对小妹说，那天下雨，老爸可能没来。所以，匆忙中也没有去看望他。从小就认为父亲是理所当然不用我们照看的，没想到是因为他病了，以为可能只是感冒之类的小毛病，并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父亲从不会因为自己的事而要求我们为他做什么，他有什么为难的事都会自己默默承受，不会让我们为他担心什么。由于母亲过早的去世，父亲一生没能得到他人的照料和关心。
直到老公有次回去办事顺道去看望他，看到他如此消瘦。帮他联系医生嘱咐他自己到医院检查。后来医生（老公的同学）打电话来说，情况可能不大乐观，叫我回去一下。当我拿到检查报告，知道检查结果时，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枉为人子。
尽管对父亲关心很少，但在心里还是时常牵挂着他。一到刮风下雨天，我就会想父亲住的地方是否经得起这风吹雨浸，下水道是否通畅；很冷的冬天，父亲是否穿得厚实，抵不抵住这寒冷。但很少真的去过问这些，只是在心里默默关心着他、想着他。
而在这时，才发觉对父亲的默默关心的机会也可能不在了，眼泪禁不住地往下流。
在医生的提议下，我带着父亲到厦门作进一步的检查。那天，我挽着父亲的手，依偎在他的身旁，很亲密的边走边说起往事。我说，在小时候你最疼我，经常会多给我一块糖，你看，一块糖换来我对你这么“好”，人家看到你这老头，有女儿和陪着你一起走，是不是很幸福呀！父亲“嘿嘿”地笑着牛头不对马嘴地说，那时候很穷。
父亲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时候的一块糖对我们来说，是一份多么地快乐和幸福！
医学的仪器检查结果也无法让医生作出确切地“诊断”，医生只能含糊地告诉我们，可能是CA，也可能不是CA。我找了厦大医院的几位认识的医生，让他们看了所有的检查结果，他们都认为应该是CA。在这种情况下，我作出了一个惊人地决定，做保守治疗，不让父亲知道自己的病情。
我没有说出自己内心地肮脏和卑劣的想法。首先，我考虑是医疗费的问题；其次，既然已经无法治愈，何必让病人再受“折磨”。就这样，我擅自剥夺父亲治疗的机会，无情地看着父亲一天天被病痛折磨而日渐削瘦身体，对他的病痛只能做些微不足道地看望和买些“良心”过得去的药物。
我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辩解和开脱，但在内心深处无法得到丝毫的真正地解脱。自责、愧对生我养我疼我的父亲，但这些也无法挽回父亲的生命。
虽然知道父亲在世的时日不多，我却没有时常回去看望他，那怕陪他一段时间，只是一味地为自己的事和自己所谓的“爱人”操心。在父亲和离了婚的“爱人”都在生病的时候，我选择了照顾自己所谓的“爱人”，而我的“爱人”这时候却在为他的情人悲痛欲绝。记得在一本杂志上看到一题测试，内容是这样的，老师要求写出在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十个人，每个人都很快地写了出来。这时，老师又要求在自己的生命中划掉5个无关紧要的人，大家都把自己认为没有血缘关系的朋友、同学、同事都划掉了。老师又说，现在再划掉3个人，这时，大家又把父亲、母亲、兄弟、姐妹给划掉了。最后，老师说，再划掉一个人。大家这时候都很难作出抉择，也不知所措，但还是不得不作出选择，结果是，最后的幸运者是我们自己认为的所谓的“爱人”。这天大的玩笑也太让人无法相信，大家都认为，朋友、同学、同事对自己来说可有可无，父亲、母亲、兄弟、姐妹也无法和自己共度一生，儿子、女儿有一天也会远走高飞。所以，大家都认为，只有“爱人”才能和自己共度一生。这玩笑实在太让人伤感和悲哀，我自己就是这样一个傻瓜。
为了让自己的所谓的“良心”得到安慰，周末回去看望父亲，知道他喜欢吃牛肉，我会去买一碗给他吃。有一次，我从后门进去，父亲躺在有靠背的椅子上，我说，老爸，我来了，我给你买了一碗牛肉汤，起来吃吧！父亲说，哎呀，你这么客气，不用了，前天，我才叫人买了很多生的牛内脏，吃得都害怕了，你拿回去吧！我感到有点莫名其妙。就说，老爸，是我呀！这时候，父亲抬起那疲惫的眼神望着我“嘿嘿”笑着说，是你呀，我还以为是隔壁的。我说，老爸，我好“伤心”呀，我和你说了那么多话，你都听不出我的声音。
和父亲经常东拉西扯，有时候也会毫无礼节问他一些“个人隐私”，比如他认识那女人，现在那人怎样了，有没有见过呀，想不想她呀之类的胡说八道，父亲“嘿嘿”的笑着告诉我说，有次碰到，她不好意思打招呼就走开了，以后再没有见过，听说和她的小儿子一起住。
很想对父亲做些什么，和他多些时间的相处。我偶尔会要请他去外面，但都被父亲拒绝，他的理由是吃不下。只有一次，我和父亲，还有他的宝贝孙女三人一起到一个大排挡去吃饭，父亲已经不大能走路了。那一小段路程，我搀着父亲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走完，我知道，我能这样搀着父亲走路的机会已经很少了。那天，我们点了炒米粉、炒面条、炸鸽子、海蛎煎和一个汤。父亲吃了不少，我打趣说，哇，老爸，每次要请你，你总说你吃不下，可我发现你吃的不少呀！父亲还是“嘿嘿”的笑着说，今天味口还不错，所以多吃点。其实，父亲是怕我花钱，才说他吃不下的。在父亲病后，我回去看望他，只有这次和他到外面吃。后来要请他吃，他已经无法走动了。而每次回去看望他，第二天的下午，父亲就开始催我要早点走，说小儿在家也需要照顾。父亲总是说，你还是早点回去，你再呆多长时间，一直陪我，我也好不了了，而且，太晚了不安全。我会骗他说，如果太晚了，我叫我同学开车送我。这时候，父亲会说，别老是麻烦人家，自己坐车才多少钱，欠人家的人情不好。父亲一生很少麻烦别人，可他对别人的关心却让很多人感动不已。这是父亲去世后，我才知道的。
父亲在世最后一周的星期一，小妹来电说，老爸自己说，他快死了，但他想等到星期六才“走”，因为那时儿女不用上班，孙子、孙女不用上课，都有空“送送”他。我以自己是个“孝女”在父亲在世上的三天前回去“守候”他（确切地说只有二天，因为我是星期四中午到家的，父亲在星期六的早上10点左右“走”的），父亲这时候已无法进食，人削瘦得让人无法相信。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