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荫城街衢
荫城西街有不少公家单位,从十字街数起,有供销社、法庭、税务所、派出所,药材站,还有一家就是邮电局。按照规制,该设个所,可荫城是个大镇,还统管着黎都县南半县的业务,因而提高了半个级别,算是个支局。街门口
荫城西街有不少公家单位,从十字街数起,有供销社、法庭、税务所、派出所,药材站,还有一家就是邮电局。按照规制,该设个所,可荫城是个大镇,还统管着黎都县南半县的业务,因而提高了半个级别,算是个支局。街门口的上方用薄铁皮做了个不小的牌子,刷上白漆,黑体字大大地写上荫城支局,醒目的很,倒是荫城支局上面的黎都县邮局五个字小得看不分明,很是有点犯上的嫌疑。荫城是个大镇,老早就听说西街一水的青砖黑瓦的好房子解放前都是大财主李善人家的。四五年的夏天,在上党南界担任守备任务的日军开始收缩,驻扎在荫城西庵关帝庙的一个日军中队在一个晚上人不知鬼不觉偷偷地逃到潞安城龟缩起来,等着受降。接到花店巷妓馆守夜人老槐谏的线报,八路军游击队在西庵半坡上“呯呯呯”放了好几枪,看见没有什么动静,又放火烧了几间寺庙。等到荫城街的老百姓一窝蜂地提着水桶,扛着铁锨、镢头救火的时候,游击队里一个挎着二把盒子的精壮汉子拿手望空中一举,拦住大伙,说,老乡们,日本鬼子被我们八路军消灭了,你们解放了。这是抗日的烽火,让它烧得更旺些吧。一些老百姓很是觉悟不高,嚷嚷道,说你个混球的,老皇兵是些王八蛋,保安队是些王八蛋,这关帝庙可是咱们街供奉的香火。于是就不听话,呼噜噜地一窝蜂往西庵关帝庙跑去。等到大火救下来,西庵关帝庙的南面的斋房早烧得成了一把白墟,其余绝大部分还完好。算得是很幸运啊。
在荫城解放的当天,这个李善人带着全家坐在几辆高头马车到北京去了。车辆从街衢上辚辚地走,马车的纱窗一直没有撩开过。当时街上的不少人看到了李善人出走的情景,有的受过恩惠的穷人还扒在马车的窗户上想和李善人最后过过话,然而窗纱一直没有撩开。有人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说,看这架势,这个李大善人八九不离十再也回不了荫城了。李善人说是出走也好,逃难也好,实际上北京有他家更大的生意要照料。这一走,三十年再没有回来过。人们都以为他早死了,没想到这家伙在七五年又摇摇摆摆地出现在荫城街头,但已是个白发苍苍,浑身哆嗦的老头了。这是后话。
荫城邮电局坐落在西街一个坑洼里。地势低,下雨天水流到院子里,排水就很难,难免发生点涝灾。邮电局的局长董二书,就是那个前面交代的背着二把盒子的游击队干部带着那几个不像出力的职工干了一个来月,用大青石铺了半面坡,坡西那一部分取齐深切下去,垒了一堵护墙。临近民房的墙角处,还挖了个露天的厕所。只是民房的地势高,开着个小小不起眼的窗户,可以瞄着厕所的景致。邮电局的几个女职工曾给董局长提过建议,喳喳道,董局长,你给房东说说,把他家的窗户堵了吧。太磕碜人了。董二书一想也是,女同志上厕所,蹶个大白屁股,让老乡们看见,还不羞死个人。抽了个专门时间,端着个大脸,腆着个大肚子就到了毛小蛋家。毛小蛋父亲叫毛瞪眼,当初邮电局修厕所的时候,就对邮电局的行动不满意,认为修了厕所,挖个深坑怕影响了自家房子的地基安全,再说厕所的臭味冒进家来,闻着也不是个味不是。想制止,但自家地契上写得清清楚楚是东向至山墙,也怕说出来不占理,惹人笑话。但这口气早就憋在肚子里了,释放不出来。上党南界的人一般认理,更认死理,只认为自己的理就是理,别人说得都不大对。等董二书一说明来意,毛瞪眼把眼一瞪,说,不行。董二书把头一扬,你看你这个人,什么事总得有个商量。老毛,再掂量掂量。毛瞪眼缓口气说,掂量个屁。你修厕所的时候,怎么不找我商量一下。这时,董二书才想到毛瞪眼在这里等着自己呢。愣怔了半天,看着这个问题不是一个一时半会儿就能解决的小问题,闲聊了几句,从毛瞪眼家的门槛里出来了。董二书不高兴地来到局里办公室里,坐在椅子上生闷气。话务组的贵梅不打招呼,大步迈进来,就问窗户能不能给堵上?董二书正气呢,话也不中听了,哏着气说,窗户不能堵,咱们的屁股还不能堵。贵梅一听,就知道没有协商个结果,带笑地说,董局长,你能堵,你堵,反正我们不能堵。要上厕所,大不了我们跑远些上。要是误了话务,局长,不要埋怨我们。一撩门帘,就跑出去了。厕所问题没有解决,董二书局长的威信很是下降了不少。
邮电局的前脸算是显得非常的豁亮,齐整,也排场了很多。支局业务门口后来也铺上大石条,每天一上班大扫帚苗绑成的大扫把一撩,非常干净。一到晚上,夜色四合,邮电局街门上的那盏一百瓦的大灯泡和业务大门上的六十瓦的小灯泡打亮,照的邮电局门前的小地场瓦亮瓦亮,赛似白天。你就是丢个发卡还是纽扣的,都照的亮闪闪的。尤其到了夏夜,这里就成了邮电局门口边的小孩子们的天地。
七五年那会儿,我还是个十岁的孩子,贪玩,淘气,每天就想着撒着脚丫乱跑,除了吃饭,不愿着家,也不想好好念书。早先晚上天黑了,到处黑鼓咚咚的,再没有地方玩了,呆在家里憋屈坏了。后来邮电局门口有了灯,我们就都到邮电局门前抓老鹰,捕衙役,蹦杏核儿。西街其他几家公家单位一看,也在门口安上了电灯,这样,整个一条西街的晚上隔不多远就有一盏电灯泡照着昏暗的街道。到了晚上,仰头朝天上望,黑黢黢的,像墨一样的黑。街两旁的屋檐伸出来,各家的临街的窗户纸映着煤油灯昏黄的光线。只有在这几家公家单位门口,光亮晃晃,硬是把夜色撬开,撑大,打造出了一片辉煌灿烂的世界。其他几条街道可没有这样的条件,那些小孩子们每天晚上都跑来西街玩。西街的孩子都显得牛皮哄哄的,看着其他街的伙伴们就觉得那个也是可怜兮兮的,不成个样子,不欺负你欺负谁?
夏天夜里,邮电局门口的大牌子上经常能看见壁虎在爬动。这家伙大概也受不了黑暗的寂寞,也要到有亮光的地方圪踅圪踅,喘喘气,看看我们追逐、嬉戏。壁虎看来也是个爱热闹的家伙啊。有一天晚上,我把几个小伙伴叫住,说,今儿,我非把那几条壁虎给捣下来不可。你们都把眼睛给我瞪大了,壁虎掉下来,一定要给我逮住。毛小蛋说,你屌本事大了,你能把蝎虎的弄下来?你不用管我有什么本事,待会你就瞧好吧。我说。
我让大家不说话,大家就都不说话。我让大家不动,大家谁也不敢走动。等到壁虎出来,毛小蛋说,快快,蝎虎的,爬出来了。我扭脸一副轻视的神色,说,你着什么急。等到三只壁虎出来,我看个准,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河卵石,在手里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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