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一)
作者:祥斋时间:2024-11-06 23:33:38热度:0
导读:做梦,外公从生前的最后一刻到死亡,直到下葬,所有的细节就像电影一般在我的脑海(不,应该说是梦境中)回放了一遍,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一如15年前的那个飘着微微细雨的3月。死的时候他的眼睛紧闭着,去的很安
做梦,外公从生前的最后一刻到死亡,直到下葬,所有的细节就像电影一般在我的脑海(不,应该说是梦境中)回放了一遍,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一如15年前的那个飘着微微细雨的3月。
死的时候他的眼睛紧闭着,去的很安详。记得仵作帮外公在最后一边擦拭身体时,我就站在旁边看着,仵作叫我出去,我不愿。他们便都说我很胆大,竟然一点都不怕。怕?我为何要怕?这个人,这个我再熟悉不过的人我为何要怕?我若是怕又怎对得起外公的那么多年的养育之情?我站在旁边不时用手摸摸外公那早已冰凉了的手。似乎那时候我并没有哭的。已过了12周岁的我自然也是早已懂得死亡是意味着什么的。但我真的在那一刻我没有哭,现在想来,应该是不愿意去接受这个现实吧。我站在仵作的旁边,拉着外公的手,记得那时心里就有一个想法,希望外公也能带我一起走,又或者,他又活过来,照样牵着我的手去田边摘丝瓜、去山上的地里挖红薯、种外公常年不离身的旱烟。
徒劳,一切想法与动作都是徒劳。
外公是真的离开我了,也并没有将我宠溺地带去,我也再也没有外公可叫了。
一条阴阳两隔的线将我和他永远的分开了,再见也只有在梦境中了。
我哭了,是在外公穿好寿衣抬进寿材里的那一刻情绪才完全崩溃的。
灵台设在乡下所谓的正厅里,因为舅舅他们尚未赶到。而在所有相关人员到达之前,在追悼会还没有举行之前,灵台上是要始终香火不断的。因为他们所认为的我很胆大,自然这任务也就很顺理成章的交给了我。那时的我似乎要么就对着寿材发呆,要么脑海里就在异想天开的乱想着。请来的那些念经的将那“南无阿弥陀佛”念得极其幽怨扬长。听不懂的旋律做着简单地重复着,可永远都听不厌倦。我偶尔也站起来走走,就在外公房前的那个大禾坪那里——小时候和小朋友经常过来玩耍的地方,看来来往往的穿梭不断的人群,他们都是为外公的丧事来帮忙的。
外公的家里也充斥着香火的味道,烟雾缭绕。
记得外公的遗像选得是他老人家过了70后所拍的照片,外公穿着的照样是那套泛着灰白的青色衣裳。端坐着,似笑,又不是往常那自然的笑。现在那张照片被围在了花团锦簇中,香火仿佛在念经的歌声中沉醉,袅袅的姿态,散尽这本就不大的屋子。
舅舅舅妈赶到时已经是凌晨了。舅妈那虚假的哭喊声几乎要把整个村子的村民们都哭醒了。她说,她不相信这是真的。
舅妈只是在进门的那个时候大哭痛哭了一场。后来,她的哭声就听不到了。
舅舅他们的到来使得一切的仪式都要赶紧的操办了。
追悼会这种事,爸爸妈妈这一代人都有着严谨的组织,那些请来的帮忙料理的人长年累月地处理这样的悲剧,他们都显得很有秩序。这个阿姨说:我来负责签到;那个舅舅说我来帮你布置大厅,花圈要分两排放好。我看着这忙忙碌碌的人们,人很多,很多的陌生人,甚至于连熟悉的人看起来都显得有点陌生。
然后,一切都在很有秩序地进行着,出殡的那天早上,天公很是作美地开始下起了毛毛小雨,寿材被一张鲜艳的毛毯覆盖着,被一些健步如飞的男人们抬着在锣鼓喧天和一些女人们的哭声中安置到了早已挖好的坟墓中。我和妈妈奋力地哭着,但被阿姨们拉开了,她们说外公已年逾80,这是算得喜丧,所以应是不能哭得太过的。似乎所有的仪式和规矩都是想让这场死亡变成一件平静祥和的事情,花圈围绕这已被填得如馒头般尖尖的坟墓,眼泪必须得适可而止。
我慢慢地,有点遗忘了时间。
那种无比的悲伤随着回忆的进行彻底地溶进了我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它不再喧哗,不再澎湃,而是渗透着,渗透着,改变了看待尘世的目光,加重了我背负的重量。
早就想写一篇关于外公丧葬的文字了,但苦于一直没灵感,不知从何处下笔。今晚的这个梦也算是很合时宜的帮了我一个大忙。在写完了这一整篇文字后,刚惊醒时的那种彻骨的悲伤也就这么淡然地结束了。平静的心情简直都不像是我自己在操控的。再也不会有什么波澜了,我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这不大的房间里,看着桌子边上那一大瓶葱绿的富贵竹,窗外,那圆圆的路灯下,满满登登地绽放着圆形的光辉。
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