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债子还
作者:饰观时间:2025-01-09 05:41:44热度:0
导读:1998年3月18日下午,天下着蒙蒙细雨,阴沉沉的。6点30分,一辆东二型拖拉机载着满车学生,在从洛家畈到王家畈的公路上缓缓地行驶。走到长林岗,突然,哗的一声,车厢的插闩断了,靠近左边的学生一头栽在地
1998年3月18日下午,天下着蒙蒙细雨,阴沉沉的。6点30分,一辆东二型拖拉机载着满车学生,在从洛家畈到王家畈的公路上缓缓地行驶。走到长林岗,突然,哗的一声,车厢的插闩断了,靠近左边的学生一头栽在地下。拖拉机手国直赶忙踩住煞车。跳下来一看,有四个孩子手擦破了皮,有两个孩子躺在地下,一个脑浆喷出,一动不动;一个两腿直弹,嘴里喃喃地说:我肚子饿了,要吃呢。国直当时感觉到天塌了,差一点倒了下去。
他本想做一件好事,去接自己的孩子时看到天要下雨,同村的伢们都没带雨具,就默许了他们爬上拖拉机,没有想到却惹了这样天的大祸。
孩子们的惊叫马上招致四面的八方人围观。一些有孩子在中学读书的人,一听说拖拉机碾死了人,一个个丧魂落魄。国直抱起那个未断气的孩子,往医院里跑,走半路就咽气了。
一点疏忽,两条人命,不坐牢也得破产。第二天早上,县交警大队就开着警车把国直带走了。
国直的父亲先右挨家挨户地磕头。
到两个孩子的家时,一下子跪在地上,口口声声地说,我让国直给你做儿!人的心都是肉长的,到这个份上,就是仇人也心软了。把他扶起来,状也不告了。交警处理:每家赔付二万元的抚恤费,另付一万元案件受理费。先右心痛这钱,但儿子比钱重要,还是动员媳妇掏荷包取人。
那几天,阴风惨惨。夜里,人们不敢出门。
国直说,这件事真怪。
头一天早晨,他起五更下大地坳,走到饶家湾才开始蒙蒙亮。拖拉机的灯亮着,望着七拐八弯的路,他看见离拖拉机不远的前方有一只大白兔,直立起来朝他作揖,他按了一下喇叭。跑了,走了一段路,那兔子又朝他作揖,他又赶,又跑了,赶了三次,最后不见了。
出事的那天凌晨,他在床上睡觉。听有人敲门,因他家开了个小卖店,以为有人要买东西,他起来三次,没人。最后仿佛看见有两个人影象是驮着灵屋朝长林岗的方向走去了。
国直是个老实人,心里装不住话。传到乡亲们那里,被人说得更为离奇。
20年前,国直的父亲在大队当会计。年终分配时,手头没有现金,临时向供销分店的营业员曾为民借了500元钱。后来曾把借条搞掉了,他父亲就拒绝还钱,上级清帐时,曾为民短款500元,供销社把他处分了,留在咸丰殿榨油厂炸榨油。无钱糊家养口,自己身败名裂,老婆闹着离婚。小曾万念俱灰,离开咸丰殿上武当山做和尚去了。由于他看破红尘,甚得真传。3年后被派到浠水斗方山大庙当主持。不知是因为武功遭人妒嫉还是因为有钱遇上了劫匪,反正临死身上被捅了66刀。客死他乡,皆因借钱所致。人们说国直看见的那兔子就是曾为民变的,他是来讨债的。当初,他父亲先右错了的500元,20年,变成了5万。这个数字难道是巧合吗?
乡下的人对世间的现象总是用因果报应来解释。
那两个惨死的孩子,还都是个蒙童,能有什么罪孽?难道是上辈子留下的宿债?
在拖拉机出事路旁的山坡上有一个土丘,由于年深日久,不知是哪家的坟茔。
据老人们说:
左边的坟是老子童伯安。
右边的坟是儿子童静梅。
这是一个大地主。老子这一代,靠勤扒苦做攒点钱买了田,儿子做生意来往于武汉二口,有一妻二妾。遇上了改朝换代,成了专政对象,轰轰烈烈的一个家族,随着几声枪响,从此烟消云散。
人们没有想到这个家族并没有断子绝孙。童静梅两个不满周岁的儿子被人抱走后,竟然在两个雇农家庭,长成了参天大树。没有读书的学木匠,读了书的当先生。改革开放以后,都发了财,他们从邻人的嘴里知道自已的身世后,商议着寻根,因为害怕别人的歧视,特别是怕伤害了养父养母,哥俩商议着半夜祭坟,他们跑到国直那儿买香纸火炮,喊了三次未开门,国直起床看到的就是他们的背影。
两个惨死的孩子,一个姓汪,叫汪天意,一个姓陈,叫陈天赐。
少地主童静梅就是陈天赐的爷爷给枪毙的。天赐的爷爷,年轻时好逸恶劳,成年后还是光棍一条。土改时,因为要依靠穷人打倒地主,他便成了一条好汉。执行枪决的那天无人敢上,他把子弹拿到鞋底上擦了擦,一颗子弹就把童静梅的头炸开了花,那阵子的英雄豪气抵消了罪孽感。曾经当了一段时间的社长,也有过一阵子的光辉,可没过多久,便因贪污挪用搞女人,便把官职丢掉了,丢了官的光棍又重新现出了原来的本像,成了一只赖皮狗。好不容易找了个女人生了个儿子。不久因患产后风寒便死了,这么多年十磨九难也守着儿子成了家,生下了这个孙子,可万万没想到今日竞死在车轮之下,看到孙子脑袋溅出了血浆,他惊呆了,跟当年他枪毙童静梅流出的脑髓一个样,他抱着孙子的遗体,只有大声地嚎啕,哎哟喂,天哪!
老地主童伯安,没有什么罪恶无非是田多点,请了几个雇工。政府决定把他放在黄泥畈乡政府一个临时管教所监督改造。管理员就是汪天意的爷,要说是个穷苦的人,小时候跟娘一道要饭,到过不少地方。一次,走到童伯安的家门口,被他家的一条大狗咬伤了,三个多月才好,结了一个大伤疤。尽管童家给了三升米,另给2块银元作药费,但他仍不解恨,心想,有朝一日碰到我,老子要把你送上天!
世道轮回,真是奇妙。
管理所轮班,就是他看守童伯安。
汪管理员也不打他,也不骂他。每餐分给童伯安的饭,他都倒给狗吃了。
饥饿哇,把这个老地主折磨得两眼直放金花。
第五天,他竞倒在没有槛栅的牛棚里死掉了,政府还是讲人道,派了人去前往救治,汪管理员站在旁边听见老地主气息奄奄地说,我、我肚子饿了,我要吃呢。那声音,就跟他的孙子汪天意一样。
汪管理员已经死了,可他的儿子还健在,人们议论他父亲的罪过,他是心知肚明,孩子下葬的那天,他走坟边路过,狠狠地朝父亲踢了一脚,坟上的一个石头从山上一下子滚进了路边的一个臭水沟。
车祸以后。一些巫婆,神汉以及算命先生很活跃了一段日子。
许多人传说,那两个孩子是童伯安、童静梅到汪管理员和陈光棍家投的胎,专门前来索债的。
更为奇特的是,两个孩子的父亲那天五更做了梦,分别发现一个老头、一个中年人,一进门,就问:你爸爸哪里去了?
人们不信,过了些时候,有人当面问,他们竞然痛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