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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十年,倒真是应了东坡那句,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王城的姓氏早在十年前的那一夜被改写,而我,十年如一日,还在这里守着夜。寒风冷冽,呼吸似乎都被凝结。身上穿的是周朝的军服,铠甲泛着清冷的光泽,一点点
十年,倒真是应了东坡那句,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王城的姓氏早在十年前的那一夜被改写,而我,十年如一日,还在这里守着夜。寒风冷冽,呼吸似乎都被凝结。身上穿的是周朝的军服,铠甲泛着清冷的光泽,一点点的凉透人心。冷,一切都是冷的。这十年来,天阑城似乎没有不下雪的。这霏霏的雪花放佛想用自己的纯净掩埋去那场无情的鲜血遍地。
我缓缓地闭上眼,很想,很想安稳的休憩,哪怕是半柱香的时间也好。可每次溘上眼,耳畔杀伐不绝,眼前天地都毁灭,血,暗红的血,妖冶如彼岸,开遍了整个城池。放佛是有爪子,从地狱蔓延而来,生生的把跳动的心掏了出来,不至枯竭,永不放弃。若有人和我一般经历了那场战役,相信也会和我一样,日日夜夜遭受良心的谴责,食不知味,夜难安寝。
今夜,白炎驾崩了。又去了一个。其实在十年前那个雪夜他的心也就走了。那个从城楼上坠下的女子,她笑靥如花,他也许是可以为了她覆了天下的,只是可惜总就是情深缘浅、长恨如歌。那个女子便是宫人口中惊才绝艳贵妃娘娘,是倾国敬帝最后一位贵妃。白炎他是明君,和敬帝比起来他是真正的千古一帝,不像哪一位,无心政治。国破之日还夜夜笙歌。也只有谢婉,只有谢婉那样痴的女子才会对他忠心耿耿,可是,为了他,值得吗?
我抬头望向城门之上,恍惚间,又见她笑得无邪。她永远是那样的高高在上。身前是,身后亦是。
想起她,我仰天长啸。对我这些倾国余孽来说,她是神一样的存在。她手握重权,乃六军之首。而同样她的存在也让我们这些铁骨铮铮的男儿感到汗颜。谁不是立马横刀,谁不是风声鹤唳,可也只有她能真正做到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她生在天阑,对故土有着很深的感情。然而她天阑的感情不仅仅是为了一方土地。她守护着天阑,是因为这里有她要誓死守护的人——敬帝。那个昏君似乎永远都没有发现在他身边一直有这样一个人。他不问国事,一天只知道和后宫妃嫔谈些风月情浓。而在她的眼里,看不到这些……她那永远盛气凌人的眸子,只为他脉脉含情。
可那年,倾国崇宁七年。内有争执频发,更有宦官弄权,外有农民起义,更有白炎君势如破竹,攻至天阑。敬帝是个不问世事的主儿,发生如此大事还不顾大臣上书反对,削了谢婉的兵权。交出虎符的那一刹那,我依然看到了她眼里坚决,我想,我是懂的,也许敬帝只是想让她远离一切烽烟。也许他早已知道自己大势已去。可这些都不是她要的,她是不愿意看到她保护一生的帝王,拱手交出自己的江山。于是她率亲兵相抗。
风撕裂了战旗,刀花破了长空。月色生生的侵出血来,刺痛双眼。
在厮杀里,我望不到她一眼。我只听到,她高声呼道:“若乃倾国之民,便誓死守护天阑。”那一刻我忘了所有胆怯,不管地上白骨森森,不顾眼前血肉模糊。我战,不是为了国,这样的国灭了也罢,我战,不是为了家,我自幼便是没有家的。我战,只是为了一个信仰,为了一座城池,为了那个女将军。
我以为是会有援军的,敬帝不会懦弱到不战而降。我以为他对谢婉至少是有着兄弟情义的,他不会忍心她为了他而战死沙场。可我错了,帝王的心思谁猜得透,终究是薄情。
我军虽是奋力抵抗,但由于力量过于悬殊,终是白了。我被厚厚的尸体掩埋了,透过缝隙,我隐隐看到她高傲的笑。雪花飘在她四散的轻视之上,她一双伤痕累累的手死死的握着倾国黑色的战旗,她痴痴的仰望着。忽而凄然而笑,歇斯底里道:“谢婉一身只忠于倾国,要吾降?吾宁死!天阑城破,生吾何用?”敌军闻言,大怒,把她枭首示众,她的唇角似乎还过着讥讽的笑。
她身前,在城楼之上指点江山。她身后,首级亦是高悬其上。
她一身都是该睥睨天下的。
一推尸体的堆积,让我窒息。可我终究是活了下来。我一定要好好的活着。
将军,从此……用我双眼,替你看世界。
天阑,一直在这里,一直在。
我拔了一个敌军的战服,吃力的穿上。我不是苟且偷生,我只是想让自己活着。后来,我守着这城门,十年。
今夜白炎去了,这天阑城又该风起云涌了。不过,我不允许。她是喜欢这里的,她的魂魄看着这里,谁也不能来打扰。

后,历史记载:永初十年冬,周帝崩,朝野翻覆,诸王皆谋自立。时有乱军夜袭,见婉披发执枪于城上,肝胆俱裂,乃退。十一年,新帝彻平乱登基,改元太业。
太业后,城中始有谣歌传唱。歌曰:安危何所系,天阑谢将军。太业三年,城东设谢婉衣冠祠,祭拜者众,香火终年不绝。
然民间有人却说,那夜的谢婉,终不是本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