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杉王的眼睛

多少游人在这写有二千多年东晋时期的中国古杉王面前慨叹和沉思？仅仅是因为它有二十八米高直耸天穹的恢宏壮观么？还是因它有二米多的园滚粗腰让人敬畏？是仰慕它的厚重而壮观？还是仰视它的同时生出苍桑？我见每个到此一游者都与它亲近，在它身边转悠片刻，也有人从不同的方向，角度去拍它。它高耸入云的姿态，它一枝独秀的顶天立地，它与云朵相伴的灵性，它厚重苍劲的生命顽强，还有它边上石碑上的文字。
几天了，我不也例外，像多数游人一样，我早上或傍晚，从不同角度去仰望它，时在山那边，时在凉亭旁，时而登高在它生存的这片土地上。于是它的各种形态，有与远山近水相伴的，有与民寨古楼相依的，有独自深沉的，有云朵在它身边多情的，还有山寨这条日夜奔流不息的清清河水，一个灵动欢快，一个壮严疑重，我想得到一种说不清想要的它的理想状态，可总是不如意，是我追求完美还是因我没有灵性？不管我怎么与它亲近，与它相处良久，甚至想与它的细胞和灵魂进行对话，它仿佛仍未搭理我，视我同路人，难道因它曾被大火伤害得体无完肤，而对陌生人的警惕？
我不言放弃，我喜欢仰望一棵树，更何况这是我记忆里见过的最古老最敬畏的一棵树，在我的心里它不是一棵树，而是一位长者，一位智者，是这灵秀山寨灵魂的化身。我对树的敬畏和亲睐也许就是与生俱来？
今早，我又走近它，想听它呼吸的声音，想问它昨夜有梦么？它仍无语，也许它见惯世态万种，那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未曾阅过？不是几代而是几千年的风雨岁月，我们这些人在它面前又是多么的稚嫩和渺小啊。我想是因我的无知而不懂它？在真正的高人面前你必须以诚实虚心与它交之，那像我这样抚首弄姿，耍弄花腔，左拍右摄，满足一时的好奇或像得到一本好书只是为了装点门脸，却仍让它沉睡在书柜里在朋友面前显摆？我竟心跳脸红起来。
于是，今早我趁太阳还躲在山那边，再次走近古杉王对面的那片古杉群，与古杉王隔河相望，默默对视，目光不再浮浅，也非故装疑重，我用远处观山，隔山望水的姿态再读这古老的王者，它不仅只有王者的风范，更有其细腻，独出心裁的枝体语言。当我再次把它的神韵定格在镜头的那一刻，随长镜头哐地一响，在我转头的瞬间，我突然发现古杉王那只浑厚园而大的眼睛直穿我的心灵，顿时我心竟为之惊颤起来，难不成这么多天来，它此时才让我明白一二？其实它一直在与我传神，与我滔滔不绝？早带我穿越它走过的漫长岁月？只是我不懂它的语言？这条早已裸露的河床日夜穿流不息，就是它胸腔奔腾的语言？就是它与世人世世代代交流的文字符号？就是来自心灵的声音？时而激越，时而舒缓，时而低语，时而落泪，时而大笑，时而忧郁，时而狂热，时而吼啸？道尽千古惊涛骇浪而又处变不惊，阅尽人间几多欢乐几多忧愁一壶山风都付笑谈中？
杉王笑了，分明见它浑而浊的园溜大眼睛竟泛起道道涟漪，熠熠生辉起来。难不成为又得一人生知已而欣喜不以？它的眼神再次传神与我，路边木屋的那位老者是它的忘年之交，于是我走进了老者的那座木屋。
老者用一根长汗烟杆抽着古老的烟叶，时不时敲二下，老树皮样的脸上那双昏发的眼睛总眯缝着呈笑状，他说我还是听我爷爷辈的人说起它的故事。
从前这长安营的山里住着一位自称帝王的人叫李天保，这人虽独霸一方，做起了这里的山寨王，但对这里的山民也还算宽厚，因为他出身穷苦，与唯一的老娘相依为命，靠砍柴为生。有一天他做了个梦醒来时天王送了他一把宝剑，叫他招兵买马，定能成这里的山王，于是他靠着上天赐的这把宝剑，很快成了这里的山寨王，做着皇帝梦。那年清兵清匪，进山来，当打到古杉王这里，马上阴云密布，雾起云卷，清兵一时慌了手脚，认不清前面的路，只好撤退。从此，这里的山民一遇事就来这里给祭祀，视杉王为神灵。
不知好多年前，村里的一位老者来这里祭拜时，山风咋起，纸钱把古杉王的枝体点燃，结果火光直冲云天，那阵势至今让眼见者都胆战心惊，火舌燃了半边天，吓得山民发怵，以为这次触怒了古杉王，山寨要遭殃了，结果三台消防车开进山里，还灭了三天三夜才救下了这棵杉王，从此，它高大的身躯从近三十米只有现在的十几米了。它头上再也不生头发，但身体仍然粗壮茂盛，你仔他瞧它上身的枝体，明显干枯，就像八十岁老人干柴一样的手，但我分明感到它仍能触摸云朵，在蓝天白云下，它那样苍劲，力量无穷，穿透历史，穿透岁月。
古杉王它依赖于这片生长的土地，土地不仅是这里的山民赖以生存的根本，也是古杉王的衣食父母，它与山寨生死相依。
于是它凭借这双可穿透万物的眼睛，测风测雨，给山民当起了守护神；它还凭借这双能扬善除恶的眼睛，使这里的山民纯朴，善良，勤劳，世代靠与这里的山，这里的水，这里的一草一木同呼吸共命运，这里的山民日出而做，日落而歇，世代安祥，至今都夜不闭户。
数日我沉静在这般秀美，宁静，安祥，简单而快乐的悠然生活状态中，与石老师一家人过上山居神仙般的日子，在山居的日子里更彻悟一些有关生存，有关生命的意义，有关人生的快乐，有关理想与耕作，有关孤寂与充实，有关自然与人，在这里仿佛这些能找到答案。
行走，记录，思考，这种生活又将把自己的灵魂引擎到另一种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