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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红楼梦》是一部女性悲歌,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是全书的总纲,该回中借警幻仙子之口点明所上之茶为“千红一窟(哭)”,所饮之酒曰“万艳同杯(悲)”——两个谐音字便隐含了大悲剧的基调。
《红楼梦》是一部女性悲歌,第五回“游幻境指迷十二钗饮仙醪曲演红楼梦”是全书的总纲,该回中借警幻仙子之口点明所上之茶为“千红一窟(哭)”,所饮之酒曰“万艳同杯(悲)”——两个谐音字便隐含了大悲剧的基调。
红楼梦写了许多女性的悲剧,林黛玉是其中之一。
在金陵十二钗中,林黛玉和薛宝钗并列位于十二正钗之首位,她在全书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二百多年来,关于林黛玉的是是非非,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黛玉已经深深植根于读者心中,她的才情让很多人喜欢,她的性格又让很多人不喜欢。
早在第十八回中,善于“草灰蛇线,伏延千里”的曹雪芹就用四出戏伏下后文中四件大事,其中第四出《离魂》便伏下黛玉之死。
年少时从来没有完整地看过一百二十回的《红楼梦》,当看到“苦绛珠魂归离恨天”时,少年的热情也如黛玉眼中之泪,在时光的流逝和情节的推动中渐渐衰飒至于枯竭了。王熙凤的掉包计毁灭了一段纯美的爱情,让“宝二奶奶”成了宝黛爱情中不能承受之重,狠狠地践踏了我心中对爱情至纯至美的向往和憧憬。那时认为,黛玉既死,红楼之梦也就曲终人散,余下的又有什么可看?因而在林黛玉死了之后,完整的一部《红楼梦》却成了懵懂少年心中的残书断章,无可弥补。
进入中年之后,重新翻开纸页已经泛黄的《红楼梦》,检点林黛玉凄美而又短暂的一生,却发现,对黛玉的认识不再局限于单一的同情,一种复杂的心绪随着情节的流动漫漫氤氲,曹雪芹笔下的林黛玉在眼泪滋润下重新复活,衣袂飘飘,从三生石畔云遮雾掩地入得梦中……
前世的黛玉本是一株绛珠仙草,既受天地之精华,复得神瑛侍者雨露之滋养,遂脱却草态木质,修成女体,终日游于离恨天外(在仙界便是无拘无束的),饥食蜜青果(既食情果,却无结果,令人唏嘘),渴饮灌愁水(可知黛玉之多愁善感是上天赋予的)。试想,天界的一位仙子,因身负一段风流公案,要下世了结,这样的开篇奇也不奇?
下凡后的林黛玉体弱多病,三岁时即有癞头和尚来化她出家,说了些“不经之谈”:“既舍不得他,只怕他的病一生也不能好的了。若要好时,除非从此以后总不许见哭声,除父母之外,凡有外姓亲友之人,一概不见,方可平安了此一世”。但不幸的是,林黛玉父母早亡,孤苦无依,不得不投奔外祖母家。走入贾府的林黛玉并不知道,从见到贾宝玉开始,她便要开始蹈行“还泪”之约的前生谶言。
林黛玉体态秀美、风流袅娜,这在贾宝玉的眼中有详尽的展现:“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泪光点点,娇喘微微。闲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心较比干多一窍,病如西子胜三分。”美丽的黛玉才情极高,前文中已有述及的此文不再重复。在“秋爽斋偶结海棠社”一回中,探春起主意结诗社,原因之一就是“慕薛林之技”,而欲在风庭月榭处宴集诗人、帘杏溪桃中醉飞吟盏。有薛林二人的参加,探春便发出了“孰谓莲社之雄才,独许须眉,直以东山之雅会,让余脂粉”的豪言壮语。林黛玉等一群脂粉女儿,在针黹女工之余舞文弄墨,诗词雅会,昭传闺阁,真真令人耳目一新。
自幼失去双亲让林黛玉过早地品尝了人生的凄凉和残酷,因而喜散不喜聚。她因为长期寄人篱下而多愁善感、敏感多疑,几乎天天以泪洗面,时间久了,连丫头们也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她伤时伤事伤花落,飞泪“洒上空枝见血痕”。在贾府这个“贾不假,白玉为堂金做马”的豪宅深院,她却过着“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的生活,在一片断红狼藉中发出“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淖陷渠沟”的质问,悲泣着“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而当一个青春的生命黯然逝去,谁会让一段伤逝的爱情起死回生?真是:潇湘馆中伤残红,芙蓉园内嗟东风。斑竹亦知人事改,暗藏珠泪诔离情!
虽然喜欢林黛玉的才情,但以林黛玉这样的性格,即使没有前世的还泪之约,无论在哪个时代她都是难以生存的。以她的清高孤傲、目无下尘,如何能在滚滚红尘中摇曳芳姿,安然走到人生的黄昏?
近日和一位朋友谈起黛玉之死,朋友说,其实林黛玉一开始就不是活着的。悚然之下细想果有道理:她只是一缕芳魂,飘飘渺渺地来,婉婉约约地走,她原本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啊。
但不甘心的是,绛珠仙草既生在三生石畔,且古有“三生石上旧精魂”之说,宝黛前生缘、今世情已定,不知这二者的来世又会演绎出怎样的故事?
而当林黛玉真的得到了贾宝玉,她会不会感到幸福?
只是我确信,柴米油盐酱醋茶,无论哪一样都会让一段无暇的爱变得不再轻盈——有时候真的很想知道:得与失之间、轻盈与厚重之间,究竟谁比谁更长久、更婉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