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市场趣事

我很喜欢闲来无事的时候逛菜市场。在那阴凉的大篷子里，卖蔬菜的，卖水果的，卖肉的，卖水产的，卖面食的，卖熟食的，一个摊位挨着一个摊位，琳琅满目。地面上洗鱼刷肉的污水横流，夹杂着菜叶子和泥巴，走路要踮起脚后跟。有时候水池子里会爬出来一只螃蟹，菜筐子中间会晃动着小花狗的头。小贩们热情地递给你塑料口袋，请你自己取芹菜蒜苗，忙着给你上称称，忙着收钱。嘴里稀里哗啦讲些甜言蜜语，把你美女仙女一通夸赞。讨价还价，分角厘豪的计算在瞬间完成，一丝不差。我喜欢菜市场，这里是人生智慧的大舞台，是锅碗瓢盆交响曲的发源地。这里天天上演着生活的大合唱。
我曾经被单位派往香港工作过五年。在香港期间我也坚持周末自己烧饭吃。周六经常去春央街的大菜市场。春央街位于北角。原本是一条深邃的电车道，从斜刺里拐上主干道来。后来街道两边的楼房底层开了几家小超市，超市的门前陆陆续续摆起了卖服装的小摊位，后来卖菜的卖肉的摊位也夹杂进来，整个电车道只剩下中央一条缝给电车通行了。春央街的摊位有三排。第一排是菜贩子的蔬菜摊，斜斜的把菜铺散在大木板上，地下都是菜叶子；第二层是卖肉的肉贩的当口，红红的吊灯下，挂满了牛羊肉，案板上是猪肉，玻璃窗前是一只只烧鸡烧鹅，地上血水横流，脚踩上去黏黏的；第三排是卖便宜服装的摊位。香港平均市面上好的衣服一件要卖五百元以上。这里，一件衣服只需要三十元。都是缺档断码的。纽扣链子有些松脱的，质量粗制滥造的。就是样式都很时髦！从冬天的棉服到夏天游泳穿的比基尼，衬衫马甲，短裤长裙，样样都有。花花绿绿的服装摊位后面的缝隙里，露出来楼房底层的小超市。小超市卖食用油，面粉，卫生纸，各种饮料，可乐汽水，方便面，纸盒包装的牛奶。我下班的时候往往觉得很疲劳，懒得烧晚饭了。就从电车里跑下来，匆匆跑进小超市，买一袋苏打饼干，一包纸盒包装的牛奶。回家就喝牛奶了。我拖着疲乏的身体在小超市的收银机前排队交钱的时候，连连打着哈欠，困得睁不开眼睛。回到家倒头先睡两个小时，再起身喝牛奶。之后一遍又一遍地往嘴唇上涂抹口红，涂好了再擦去，再涂抹。直到错过了晚饭时间，肚子已经不再饿了。这样就达到了减肥的目的。揉着疲乏的双脚，看那鞋底子上满是菜市场的菜叶子。
回北京以后，我结婚了。为了离开婆婆家近一些，去年，我搬到了苹果园住。苹果园东面有一个海顺大菜市场。是一个巨大的大棚子。我经常去里面买菜。最靠里面是一个买调味品的专柜。一位包裹着红头巾的大嫂在负责卖油盐酱醋。还有各色大酱黄酱，火锅底料，酸菜鱼底料，炖肉料包，野山椒，十三香。还买干的枸杞菊花百合。我经常来买花椒大料，回家让我老公炖肉吃。左手侧边是一溜卖面食的摊位。有雪白的大馒头，大烙饼，粗细不等的各种面条。右手侧边是一溜卖豆制品的，卖油豆腐皮，豆腐泡，油面筋，豆腐干，熏干，豆腐丝的。中央区的后半部买肉食。有大棒骨，腔骨，腩排，牛羊肉。对面是卖水产品的水池子，里面有大螃蟹，黄鳝，甲鱼，水箱里有鲑鱼，草鱼，鲤鱼，罗非鱼。右手边把角是卖鸡肉的，柴鸡，三黄鸡。我经常叫小贩子，一位山东大姑娘，把三黄鸡开膛，去掉内脏，屁股，屁股两旁的肥油，去掉鸡脖子，鸡爪，鸡头，清水洗干净，把鸡剁成小寸段块，放进塑料袋中。我回家叫老公用高压锅炖，加上葱姜，鲜香菇，花椒大料，料酒，桂皮。高压锅炖半个小时，就全炖烂了。我每天中午喝鸡汤。
中央区是卖蔬菜水果的摊位。蔬菜摊位上有油菜，小白菜，豆角，胡萝卜，西红柿，洋葱，芹菜，油麦菜，土豆，青椒，蒜苗。我经常买小白菜和西红柿回家炒在一起，很好吃。土豆烧青椒，蒜蓉炒豆角，也是我们的家常菜。中央区有一位河南籍的大嫂，说话带着向上扬起的河南音，可好听了。她很幽默，给我一个口袋装油菜，顺手又给我一个口袋让我装豆角，她说：“看这豆角多水灵呀！像十七八的大姑娘的一把水葱细腰，一捏就断，汪出水来，翠绿翠绿的，保证没有筋！”又指着西红柿说：“看看，美女，像不像你的笑脸？”
居家过日子过的是一个减省。平日里的菜价，贵个两三毛的似乎不起眼，但是日积月累的这样的小钱从手指缝里溜出去，月底剩下的就只有苦日子了。所以买菜也需要斤斤计较。最起码要让菜贩明白你会算账，找错了钱是不可以的。不能凡事稀里糊涂的。说好了是三块七毛，就不是三块九毛。说好了要两斤半，就不能接受三斤。原本三块五的蒜苗涨价到了五块，我必须问问清楚是为什么。是产量的问题？天气的问题？不能菜贩子说什么就是什么。不去抠那一毛两毛的，但是要做到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过日子，最开心的是用小钱买到了大便宜货。比如昨天，芦柑降价了，我用十元买了三斤柑橘回家。我觉得自己笑起来的皱纹里都有柑橘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