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再次遇见你（一）

初到张家界是十一年前。与好友阿牛相约，原本是想去桂林，结果因时间不够临时改道去了张家界。那时火车还未提速，到站时是晚上10点多。两个女孩提着两包行李，站在灯火通明的出站口，眼看着身边汹涌的人流散去，心中虽是忐忑，却还知道不随便跟着站前拉客的人走。心想着天亮一切就好办了。
那次在张家界呆了三天。走了金鞭溪，爬了天子山、杨家界，看了乌龙寨。那时还没有百龙天梯，亦没想过要坐索道上下。就连一路游说的二人竹轿我们也不坐。好在请的那个向导男孩跟我们同龄，不管我们走得多慢也不催，行程安排也是尽量照顾我们的速度，又不耽误要去看的景点。所以有时候便不按平常路线走，而是走的近道。同行的还有两个河南男孩，也是相约出来旅游。或许是那时候太年轻不懂得怕，也不容易累。就那样跟着几个陌生人在原始森林里乱钻也不担心。稍微大件的行李也是他们帮着拿。外人看去仿佛就是三五好友同游。年轻真是神奇又美好的事情，可以让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变得简单而温暖。
那一次的张家界之行于我，景倒未必如何深得我心，却是交到了几个陌生的朋友才真正是不虚此行。彼时的我爱的是看得见的繁华和热闹。
而上月的中旬再游张家界，竟似一翻新天新地似的惊喜。
上午十点的火车，五小时后我们已在武陵山脉的脚下。滂沱大雨中找到朋友早已给预订好的酒店，山是不能上了。于是商量好第二天的行程和路线，便去挑了家当地的小馆子吃晚饭。这里已发展成了一个颇具规模的景区小镇，仿佛是独立于张家界市外的一处世外桃源。大概是正值奥运会期间，游人不是很多，到哪里都是一片清静安然，全然不似初次来时的拥挤和嘈杂。吃完饭时间还早，雨也小了些。原想散散步再回酒店，雨后微凉的空气，云雾缭绕中青翠如洗的群山，于我是一种太大的诱惑。可是负责第二日送我们上山的司机师傅说这里离酒店还很远，怕我迷路不让走，只得作罢。
第二日早早起床，又是朦朦细雨。首先要去的是黄龙洞。原以为游人不多，到了才发现像是从地底冒出来似的，早已云集洞口。当终于坐着小艇驶进幽深昏暗的洞里，我知道，自己是滑入了时光的隧道，要做一次穿越时空的旅行了。洞中寒意沁人，我抱紧了双臂。大大小小长长短短的石钟乳默默地立着，在或远或近的地方幽幽地泛着光。沧海桑田中，再繁华的历史，再永恒的等待，再浓烈的聚散，在时间的荒野里都会被遗忘会渐渐变凉。
过完暗河弃艇登岸，一路行来往来的游人不绝。只是不知道，有几个人的心里真正明白，我们之于这些沉默的石头，不过是彼此生命里的过客。在看到洞中的镇洞之宝——定海神针时，解说员笑言，这根石笋还在生长，大约6万年后，它的“针”尖会与洞顶垂下的那一段相接，各位若不信，6万年后再来看看。真是这样吗?面对光阴的强悍，即使坚硬如石恐怕亦是无能为力吧。
用两个小时的行走完成了它们几千万年的守候。当步出洞口的一瞬，看到雨中等待的人群，面对光与暗的更替，始终有些郁郁的心豁然开朗。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恍然中记起儿时读过的那个故事，那个樵夫只是在山中看了一局棋，柴刀便已腐烂生锈，回到家也已是物是人非，无人识得了。在与自然和时间的抗衡中，人永远是渺小孱弱的。惟有认真过好每一天，不强求，不放弃，才能功德圆满。
雨还在下。回首望去，朦胧烟雨中的黄龙洞亦真亦幻，似乎我从没来过里，又似乎我一直就居住在此从未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