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一件白色连衣裙
那一件白色连衣裙象是一个前世的幻梦,一直一直躲藏在我心的最隐蔽又最温柔的角落里,却总是在最不经意的时刻蓦然出现,似是惊鸿过隙,只留泪痕千行。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象我一样,在前世走过奈何桥,捧过孟婆婆
那一件白色连衣裙象是一个前世的幻梦,一直一直躲藏在我心的最隐蔽又最温柔的角落里,却总是在最不经意的时刻蓦然出现,似是惊鸿过隙,只留泪痕千行。我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象我一样,在前世走过奈何桥,捧过孟婆婆的汤碗时曾回眸一笑,把一滴汤遗留在唇边没有咽下,于是在今生总是会有前生没有完全被遗忘的丝丝缕缕片片段段飞扬在今世的梦里,痕迹清晰却无处可寻。
我始终相信前生的我曾是一个穿着白纱的女孩,终日独坐在小小的阁楼的那扇朝北的面对青山的窗口,痴心等待着我的远去关山万里外的情人。我记得在无数无数的梦里我的白裙盈盈婉约飘然若仙,白云悠悠荡气回肠。
今生那一件白色连衣裙真实的出现在我生命里,是在我十二岁或者十三岁的时候。那是个还不懂得朦胧的情感却充满了青春的叛逆的假小子般的日子,那日与三五个小兄弟乱吹着口哨、斜挂着书包、挥舞着木棒、胡穿着凌乱的衣裳呼呼喝喝从大街上冲过时,其中一个学习成绩比较好也比较斯文的男孩子忽然停下来,指着前面一个身影说:“你们看,多好看!”
那是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的背影,穿着的是一件白色连衣裙。那件连衣裙是当时很流行的的确良质地,宽下摆小腰身,八幅的裙摆细细的腰型,衬托出纤细的身材婀娜的体态。
我蓦然惊呆!仿佛阴雨前沉沉的天际忽然划过一道明亮的闪电,醍醐灌顶敲醒了我心底深埋的梦境,我听见我的心在说:“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背影应该是我啊!”
后来,那男孩子轻声对我说:“如果这件白色连衣裙穿在你身上,一定会更美丽!”
再后来,那男孩子送了我一本又一本琼瑶阿姨的小说,那里的女主人公都穿过同样清纯而飘逸的白色连衣裙。
再后来,那男孩子经常出现在我上学放学回家的路上,唱一路的歌给我听。
再后来,那男孩子偷偷放进我课本里一首小诗——戴望叔的《雨巷》,那个丁香一样的姑娘是穿着白色连衣裙的。
再后来,在我考上大学之后临走的时候,那男孩子只写下一句话:“白白子矜,悠悠我心!”
一个故事结束了,那件白色的连衣裙仍然翩然在我的梦里,并没有给我的小小的恋人留下真实的影象。那时家里穷,没有足够的经济实力来满足我奢侈的对于穿衣的特别喜好。
红墙象牙塔中,任何衣衫穿在我身上都有一种清纯玉女梦中情人的味道,小女孩情窦初开,买不起好看的衣服,只能如三毛戏谑“以换男朋友代替换衣服”,却还是没有逃脱深陷爱河的结局。可是结局还是来临了,无可逃避也无可解脱。于是当那件白色连衣裙再次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时,我看清楚了自己同样苍白的梦。
那是我的最要好的朋友的生日里,她的男朋友送了她一件神秘昂贵的礼物,当她躲进床帐再出来时,在场全体惊呆了——她变成了高贵的白天鹅美丽的白雪公主,恍弱神妃仙子——她穿着一件真丝的白色连衣裙。真丝的质地柔软飘逸,剪裁轻灵合体,菏叶领灯笼袖V字腰圆舞裙,美奂美伦无以复加。她就这样张扬着她的爱情她的美丽她的财富她的幸运。毕竟当年这件连衣裙的价格是普通穷大学生的几个月生活费用。
我羡慕我嫉妒我渴望我幻想,我毫无风度地在她的生日宴会结束后,独自一人在校园的小路上痛哭失声。那件白色连衣裙应该是我的,那爱情那美丽那财富那幸运应该是我的,在梦中那一切都曾属于我拥抱我让我感激上苍对我的眷顾,可是为什么在落幕的一刹那,风回路转翻云覆雨,从得到到失去,仅仅仅仅是上天的弹指一挥吗?
我不懈地追寻着我的白色连衣裙的幻梦,我的工作服是白色的,我的睡袍是白色的,我做了一套又一套白色的衣裙,可是,我的飘逸着纯情和痴情的梦象幸福一样张着翅膀飞走了。
有一天,一个男人送了我一件黑丝绒的连衣裙,于是我嫁给了他,并且追随他天涯海角直至今日生儿养子。只有他说我穿黑色连衣裙更美丽。
那日,随夫带子去旅游时悠闲自在地走在上海南京路上,并随意走进了那家真丝专卖店,赫然映入眼帘的是模特身上的那件经常出现在午夜梦中的白色真丝连衣裙。夫君觉察出我的神色,毫不在意标签上不菲的价位,当即要求售货小姐找一件合适尺码给我试一试。
我轻轻捧着我的白色连衣裙走进了试衣间,就象捧着一个易碎的琉璃。真丝的滑爽轻柔的感觉抚过我的肌肤,就象触摸儿子柔嫩的小脸蛋。窄窄的肩膀、飘洒的裙摆、坠着珍珠的装饰以及精致的手工,都是我梦寐以求的。我象一个闻到了肉味的饿狼,急不可待地要把我的梦想牢牢抱在手中穿在身上永远永远占为己有。
当我穿着我的梦想中的白色连衣裙走出试衣间的时候,儿子快乐地大叫着:“妈妈你真好看!你象天线宝宝做的小雪人一样好看!”我询问地看着夫君,夫君言到:“只要你喜欢就好!衣服本来就是穿给自己的感觉的!”
那个瞬间,我仿佛看到了前世那间小小的阁楼里,那个穿着白纱的女孩站在那扇朝北的面对青山的窗口,拥抱着她的关山万里外归来的情人。
我毫无眷顾地走回试衣间脱掉了那件白色连衣裙,然后拉起夫君的手抱着儿子走向了红尘滚滚中的繁华街市。
自始至终我没有看一眼镜中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自己,那个身影并不是我,那只是前世的一个梦而已。前世的梦已圆,我又何必花费今生整整的一生去回顾那花非花雾非雾的梦境?
穿着五彩霓裳,我学着对今生灿烂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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