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一如简单

(一)
宿舍唯一的一扇窗户，正对着阳光的方向。从窗外望去，便看见各色的人在时光里穿梭。看见并不暖意的朝阳在长长的街道上撒下稀薄的辉煌。
时间记得是这个初春的某个早晨，窗外的景色依旧。打开窗户，便能感觉到来自世界的问候。在窗户望去，双眼所能及的视野里，看见枯黄色的野草还在，单有米黄色迎春花。
横穿的马路活跃了这个城市，是繁华还是肮脏，我分辨不出。从阳台上望去，看见马路上一个穿橙色制服的清洁工人，是一位老人，说不上来准确的年龄，不远的距离我大致还是可以看清他那饱经风霜的面容，轮廓分明，像简笔画般的单调。其实对于环卫工人，并不很陌生，他们的身影遍布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很多人已司空见惯，我自以为我也不例外。然而我只能说在这之前我对他们是陌生的，陌生的是他们不曾说的生活，陌生的是他们的幸福。
周末的早晨闲而无事，这时的我在阳台上读一本小说，剧情零乱不堪。也是在这个时节老人在马路上扫出一地的整洁，扫帚一起一落的瞬间，聚起浑厚的尘土，留下细腻别致的线条，像一副极深奥的工笔画。可是从没有人会把这些线条说成是艺术品，也不会有人这样说，包括那些名极一时的艺术大家他们也不会这样认为。
能听到老人的扫帚在地上扫出有规则的声响，单调的只有一个音符，我不清楚这种声音是不是一曲来于自然的天籁之音。路上疾弛而过的车辆像世界末日的逃蹿，扬起漫天灰尘。看见飞起的坌尘在老人身上落下厚厚一层，他的头发，甚至眉毛也染上了这种尘埃。他没有尝试着去掸落衣服上的尘土，依旧重复着单调的动作。我也曾一度认为他的生活单调的一如这灰尘尘的马路，望不到尽头却有给人无畏的希望。仅看见他腰间挂着一台破旧的收音机，唱着高亢的秦腔，只是传出的曲调沙哑不堪，像是演艺人感冒之后的杰作。仿佛这一曲秦腔只属于老人，仿佛只有他才能品出韵味，别人都只是这个世界的过客。这一曲秦腔我听不明白，就像我听不懂他的生活。他的认真让我想到敬业，让我想到感动。或许这个时节他应该安度晚年，应该在一只靠椅上听那曲秦腔，甚者还有一壶味道很淡的清茶。
小说难看至极，我强忍着读完一个章节，合了书，老人还在，单是位置前移了许多，他的身后留下一道洁净。目视老人的世界，我惊奇地发现，这竟然是爷孙俩的早晨。老人身边我看见一个穿着学生制服的小孩儿，正在帮老人拍打早已厚积的灰尘，我知道老人已经完成了今天的任务。他张开双臂，原地转了一个圈，身上已然干净，澄色的制服艳丽如初。他转过身的笑，我不曾看见，我想就算看见也不一定能用文字描写出来，而这笑原本也不属于我这个看客。小孩的一声“爷爷”，唱响了这个世界里最动听的音符，老人一字长长的回复，像是一曲天籁的合奏。
路旁的店肆，卖着早餐，热腾腾的蒸汽从店前的摊铺上蹿起来，在空气里融合成一体。店铺前人头攒动，我想这生意一定是很不错的。看见老人在一家店铺前停下，付了账，接过几个热腾腾的包子，递给站在晨风中小男孩。男孩接过塑料袋，取出一个递给老人。老人给男孩的抚摸，让人感到深情，让人想起那些曾经相似的情节。看着他们在晨风中吃完属于他们的早餐，看着他们脸上映出饱经沧桑和天真灿烂的笑，简单、幸福。
可是他们都不懂得表达。
老人扛起扫帚，像扛起一面旗帜。男孩蹬着三轮车，唧唧吱吱地响。一前一后、形影相随，我想老人一定在给他的小孙子讲一支我们者没有听过的故事。
明天，是不是未完？是不是还会教给我们他们的幸福？但是我知道他们是幸福的，他们也注定是幸福的。

(二)
人总是感性的，我也不例外，对于幸福的感觉在很多时候也来得一相情愿，没有根据，只是一种源于冲动的喜欢。
站在阳台的位置，还是能看见老人在晨光中日复一日，没有赞歌、没有奖励、没有悠闲，有的只是坚守与风雨无阻。
我曾说他是幸福的，然而今天看来这种幸福倒也未必。因为这种经久不变的生活我定然是不能感受到幸福的，虽然这种感觉在老人身上未必成立，然而也未必不成立。可是这种最本质的感觉只有他知道，我未曾问，自然也不应该有答案，这远不是数学一般简单的加减运算，自然也不能装聪明的无师自通。幸福是我说的，是我曾在一时冲动间给他定义了幸福，并且也尚未征得他的同意。
翻起那天写的文字，就会惊艳地发现自己有多么的幼稚和狂妄。我竟然在文字里左右了别人的幸福，也左右了生活原本的味觉。这应该是可耻的，也是不可原恕的。
我向来敬畏中国的文字，同样的文字用不同的组合便有不同的意味，这种变幻总给人畅想，许多事也就无所谓对，也无所谓错。因此很多人也喜欢了自己假设条件、自己创设情景、自己制造结论，自圆其说的理论已在很多文字里发挥的淋漓尽致。我想自己那点下三滥的文字也应该属于此类，只是远没有传说中的“炉火纯青”罢了，我也说过我不过是个凡人，因此我也终究摆脱不了俗套。
有人说文字是应该忠实于生活的，也是应该高于生活的。可是我做不到。我有的只是一点连日志也算不上的被我自己称之为精神家园的文字空间，并且也只是局限于文字，与文学相去甚远。
我想这大概也是在暗示自己，我是不懂得生活的，自然也是更不懂得品味生活的。
不知道为什么总喜欢在别人的故事里找故事，试着把他们写成零散的文字，也会赋予他们我自认的感觉，幸福抑或痛苦。也总是期待别人的生活能给自己启示，看别人在自己的生活里喜怒哀乐，看他们在自己的文字里添加了许多不为人知的情节。
说实话，我不知道老人是不是幸福，他的笑会不会有更多的蕴含，我不知道，我所写的也只是第一感觉而已，我不确定我的感觉是对的。我定义的生活，是在活生生格式化之后进行的，这应该是残忍的，是不可饶恕的，是不能算作好的文字的，甚至是连作文也不能算作的。
可是如闪电般的幸福还是给我冲动，尽管只是我的认为，我还是要感谢这些不加以考证的幸福带给我的第一感觉。他们的笑是我在这个繁华的城市中抓到的唯一一个来自生活本身的笑，我只是觉得笑本也是一种幸福。
有人说，人应该每天对自己笑一笑，以此来激励自己。我没有试过，别人世界的笑足以给我这个有点枯燥的阳台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