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白帝城碑林
作者:科普时间:2024-11-26 09:31:45热度:0
导读:白帝城碑林,是一部大书。正是“玉露霜凋枫树林”的秋尽时节,我陪同几位河南客人游览白帝城碑林,再一次深读了一遍这部大书,依然似懂非懂。但此次感受却与往常不同,这次似已渐入佳境。那天,沿着通向白帝城之之拐
白帝城碑林,是一部大书。
正是“玉露霜凋枫树林”的秋尽时节,我陪同几位河南客人游览白帝城碑林,再一次深读了一遍这部大书,依然似懂非懂。但此次感受却与往常不同,这次似已渐入佳境。
那天,沿着通向白帝城之之拐拐的石梯路拾级而上,当进入白帝庙内,但见八十余块琳琅满目的石碑,仿佛一部厚厚的大书,叠放在东、西碑林大厅。徜徉在那些自隋代以来的各式碑刻中,我被碑林悠久、丰厚的文化底蕴深深吸引往了。那每一块石碑上,不仅刻着绝妙的诗文,优美的图画,而深藏在那诗文、图画后面的,却是一个个引人入胜令人深思的故事。可以说,一块石碑就是一页历史,一幅图画,一首诗篇,一段传奇。
东、西碑林中现各存有一块隋碑。
隋文帝仁寿二年(公元602年)所刻的金轮寺《舍利塔碑》和隋开皇二十年(公元600年)所刻的《龙山公墓志碑》,可算碑林中之瑰宝,迄今已近一千四百年的历史。在《舍利塔碑》上可以读到:“维大隋仁寿二年岁次壬戌四月戊申朔八日乙卯,皇帝普为一切法界幽显生灵,谨于信州金轮寺奉安舍利放造灵塔愿……”等字样。据史载,金轮寺在夔州府南,原名光孝寺,晋代名铁佛寺,隋、唐名金轮寺,宋代改为“光孝报恩禅寺”。从上述碑文中,可知隋代奉节名“信州”,这是研究奉节历史沿革的珍贵资料。在《龙山公墓志碑》上还有清人刻记的“同治九年,大水高于城五丈”的文字。这些文字是珍贵的长江水文资料。
读白帝城碑林,最奇绝的是现存西碑林中的那块《竹叶诗碑》。竹叶诗碑高115厘米,宽64厘米。那碑上粗看是三株傲然挺拔,刚健俊秀,婷婷玉立的竹子构成的一幅丹青画。但当你细辩时,那一枝枝竹叶却组成了一首韵味别致的五言诗:“不谢东篁意,丹青独自名。莫嫌孤叶淡,终久不凋零。”此碑作者为曾崇德,浙江会稽兰亭人,是他于清光绪庚辰年(公元1880年)游览白帝城时仿古“竹”字作的一幅画。他巧妙地利用汉字的象形特点,以竹叶为形象,取竹经风寒不凋之意,完成了这件绝妙的艺术作品,并叫他儿子和徒弟拓刻成此碑。《竹叶诗碑》又名《丹青正气图》,碑上还刻有一首七言诗:“异姓同胞远俗氛,明良遇合际风云。盘根错节难磨灭,千古英雄让此君。”并有作者小序云:“光绪庚辰孟夏,舟次夔门游白帝城,想见当年托孤盛轨有感,臆仿字竹一幅”。显然,此碑不在咏竹,意在颂人,用竹的经“风寒不凋”以借君子“虚心密节”的高风亮节。
读白帝城碑林,而最令人叹为观止,最能给人以诱惑力的当首推《凤凰碑》和《康西皇帝六言诗碑》了。
《凤凰碑》现存于西碑林。碑高175厘米,高96厘米。碑面乌黑发亮,光滑如镜。碑上一棵高高的梧桐树上,栖息着一对姿态优美、形象逼真、栩栩如生、交颈而栖的凤凰。那梧桐、那凤凰,在一株昂首怒放的牡丹花衬映下,更显得楚楚动人,勃勃生机。凝望此碑,你不得不被古人那高超的雕刻技艺和丰富的想象力所倾倒,所陶醉。传说“凤凰乃鸟中之王,梧桐乃树中之王,牡丹乃花中之王”。故《凤凰碑》又名《三王碑》。然而,经导游小姐提示,我们方才发现了此碑一处令人十分遗憾的破绽:仔细观看在《凤凰碑》右上角略中间一点,明显地要比整个碑面低凹许多,辩认可见原来的题字及图章已被铲磨去了,重新刻上了“春霆鲍超题”的文字。鲍超何许人也?据史载:“鲍超,字春霆,夔州奉节人。出身寒微,幼年乞讨,壮年流浪,投身湘军。后因镇压太平天国有功,被慈禧太后封为一等子爵,加一云骑尉。光绪十年(公元1884年),告老还乡。”据传,鲍超回奉节后,见此碑甚美,命人铲去原题字及图章,刻上自作的“隐归林泉,游览于此,留连久之,走笔书画,以勒诸石”等字样,赫然落上了他自己的大名,堂而皇之地将《凤凰碑》窃为了已有,成了他附庸风雅的“杰作”,真是可悲可叹!由于铲去了原图章及题字,《凤凰碑》今已不知它究竟出于何年何月,出自何人之手。然而,艺术的价值是永恒的,今虽已不知《凤凰碑》的作者究竟是谁,但这一绝妙的雕刻艺术总算保存下来了。这是白帝城之幸,更是三峡文化之幸!那鲍超偷梁换柱的卑劣行径终成为当今游人的笑柄,那“鲍超”这两个字也终将被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康熙皇帝六言诗碑》,现存于东碑林,碑高170厘米,宽100厘米,碑上所刻文字是康熙皇帝御书的一首六言诗:“危石才通鸟道,青山更有人家。桃源意在深处,涧水浮来落花”。碑下方刻着“赐巡视北城河南道监察御史加三级臣傅作楫”。傅作楫,字济庵,夔州府巫山人,生于巫山圣泉峰下,康熙丁卯举人。他在任河北良乡县令时,一次,宫庭内监骑马无故践踏青苗,被他处以杖刑。后康熙皇帝知道了此事,不但没有责怪,反而称赞他有“御史风骨”,便给他连升了三级,被提升为监察御史。当他告老还乡时,康熙便手书了这首唐代诗人刘长卿的六言诗送给他作纪念。傅作楫返乡后,定居在原奉节老城西坪街。清光绪三十一年(公元1905年)六月,夔州府官方旭,从傅作楫十世孙傅梅松手中求得“康熙御书六言诗轴”。仿诗轴原样,刻成此碑。康熙手迹诗轴,五十年代初,由傅作楫十二世孙献给国家,现存于白帝城博物馆内……
“白帝城碑林的文化底蕴太深厚了!”我与同行的客人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
走出白帝城碑林,一股秋尽的寒意袅袅袭来。抬眼但见夔门峡野那遍山已经枯萎了的红叶和红叶丛中那间杂着的一蓬蓬常绿荆丛,不觉使我突发奇想,将两个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事牵扯到了一起。我想:《凤凰碑》和《康熙皇帝六言诗碑》中的深刻含意,或许就象那枯萎的红叶和常绿的荆丛吧!一个经不起风寒而丧失了生命力,一个不畏寒霜仍然保持着常绿的生命。那鲍超和傅作楫的名字不也像那红叶和荆丛吗?一个是枯萎了的腐朽的灵魂,一个永远充满着常绿的生命力!他们一个是文人,一个为文盲,虽然同为朝廷命官,但两种思想境界的不同,便有了两种截然不同的行为和规范,一个干起窃取别人成果的卑劣勾当,一个敢于面对权势作出杖打邪恶的举动。这难道不正是值得我们当今每一个人深思的么?!
白帝城碑林,一部记载着善恶与美丑的大书!
1995年12月30日诗城五步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