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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我怀念村口的那条小河。我怀念潺潺如音乐般的流水,流水下被阳光折射的五彩斑斓的鹅卵石,鹅卵石下潜藏的一条条小鱼;我怀念堤岸生长的茂密垂柳,垂柳下盛开的各式各样的馨香小花,花丛翩跹起舞的粉蝶和嗡嗡嘤嘤采酿
我怀念村口的那条小河。
我怀念潺潺如音乐般的流水,流水下被阳光折射的五彩斑斓的鹅卵石,鹅卵石下潜藏的一条条小鱼;我怀念堤岸生长的茂密垂柳,垂柳下盛开的各式各样的馨香小花,花丛翩跹起舞的粉蝶和嗡嗡嘤嘤采酿的蜜蜂;我怀念小河上栏杆雕刻着花纹的古朴古香的石拱桥,石拱桥上走过的毛色油亮、犄角翘翘的羊群,羊群后手持牧鞭满脸沧桑的老人。
我怀念在小河怀抱里度过的欢乐时光。我想,如果小河两岸的庄稼有灵知的话,它们也和我一样,对小河满怀深深的感激之情。
我不会忘记,每天早晨,村里的女人们挎一大桶或一小桶衣服到小河里浣洗。她们在被岁月打磨光滑的石板上搓衣服,偶尔抡起棒槌嘭嘭嘭地捶打衣服,薄而清脆的捣衣声,飘散在宁静的晨光中。太阳升起来了,一些阳光透过堤岸密密的垂柳的罅隙射下来,映在她们五颜六色的花格子衬衫上。另一些阳光斜斜地射入水底,似乎要摇醒沉睡河底的千姿百态的鹅卵石。有时,阳光又像受了惊吓般倏然间了无踪影,抬起头来,原来它躲在了一朵路过村庄的云后。
小河里有很多鱼,这些鱼大都是趁上游水库泄洪之际跑出来的。它们怀着好奇心想看一看水库之外的世界,没想到出了门后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于是干脆在小河安家落户,生儿育女。它们的敏感性和警惕性极高,每每听见跫音,或俶而远逝、或贻然不动、或害羞地藏在石块下和稠密的水草中,若你用双手掏摸,它便“嗖”地贴着你的掌心逃之夭夭。当然,你并非一无所获,有时,你会从石块下或水草丛掏出一只螃蟹,它小小的钳紧紧地夹住你的指头,弄得手麻麻的疼。与鱼的惊惶失措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几对灰鹅,在水面悠闲地浮游,不时曲颈向天歌,是有意卖弄嗓子,还是呼朋唤友呢?
河是鱼的乐园,也是乡亲们休闲的场所。
我不会忘记炎热的夏天,我和小伙伴经常到小河玩耍的情景。在河湾里,我学会了蝶泳和蛙泳,学会了踩水,我模仿其他小伙伴,嘴里衔一根抽空了芯子的苇管,用手捏紧鼻孔躺在水床上,任流水将身体湮没,河水轻柔地抚摸着肌肤,像母亲的手一样温情,充满了浓浓的慈爱。当夜幕降临之际,劳累了一天的庄稼汉,肩披一条毛巾,穿一条裤衩来到河里,用沁凉的河水洗涤一天的疲倦。夜更升了,三两个胆大的村姑相约着来到河湾,留一个看哨的,另几个则尽情洗浴,银色的月辉洒在她们丰满的胴体上。
小河的两岸,是一望无际的庄稼,南岸种的是蔬菜,北岸栽的是水稻。我想,生活在小河两岸的庄稼一定也和乡亲们一样充满了幸福感。因为无论旱情多大,小河从未出现过枯水期,甘甜的河水,就像母亲的乳汁一样哺育着水稻和蔬菜。像是为了报答母亲的养育之恩,水稻和蔬菜卯足了劲儿,比赛似的茁壮成长,蔬菜一畴一畴绿得惹眼,水稻互相争着抽穗,好像谁少长了一匹菜叶,谁少抽了一串穗,就对不起哺育的河水,播种的汗水。
我在小河的怀抱里度过了十六个无忧无虑的春秋,然后,怀着对小河深深的眷恋,携着她的涛声和波光,我从赣南这座叫福至坳的小山村走向了繁华的都市,但无论漂泊何处,那潺潺的欢快的水流声一直流淌在我记忆的深处。我知道,这辈子无法把她忘却,我是吮着她的乳汁长大的,她已经成了我生命的原血活水。
我总是固执地认为,小河哺育了我的祖辈,我的父辈还有我,理所当然,她会承担起哺育一代又一代村民的责任,她应该是永恒的。
但是,在我阔别小河第七年后的一天,当我满怀深深的感激回到故乡时,我不禁愕然了,美好的愿望被眼前的事实敲得支离破碎。横卧眼前的,是一条残喘苟延的河流,河床被淤积的泥沙抬高,形态万千的鹅卵石被厚厚的黄沙埋葬。潺潺如音乐的水流声再也听不见了,浑浊的丝丝流水尤如河最后的呻吟和挣扎。三四个孩子,在沙滩上模仿武侠剧中的人物挥刀舞棒,弄得满头沙尘。鱼呢,再也觅不见它们的踪影,不知它们把家迁到了何处。河堤茂密的垂柳消失了,河堤的几处被洪水撕裂,泥沙自豁口肆无忌惮地冲进了田畴,像一头凶猛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吞噬着水稻和蔬菜。
面对面目全非的小河,我的内心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哀痛。
每个人都要历经成长、衰老、死亡的过程,难道小河也像我们一样要历经这样的过程,如果是这样,为何我清晰地听见了小河悲愤的控诉。她本不应香消玉殒的啊,我知道她的心里埋藏着千百万个苦衷。
我多想大哭一场,让泪水复活我魂牵梦萦的小河。
我多想那蓝色漩涡激起我诗意的河湾,能奇迹般重现眼前,让我再次享受少年时期的欢乐时光。
但这一切,我只能在记忆的隧道里重温了。
小河啊,我的小河,什么时候,你才能恢复清秀靓丽的面容,重新为我弹奏欢畅悦耳的竖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