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仅为看电影

那些年,仅为看电影

黄梨散文2025-02-18 11:00:36
除了闹社火,小时候乡下最热闹的文化娱乐活动应该是放电影了。幽蓝的天幕下,攒动的人头,白色的大幕,身背步枪维持秩序的武装民兵,随着故事情节起起伏伏的嘈杂声,因陋就简的观看方式……宛如一帧帧电影镜头,在童

除了闹社火,小时候乡下最热闹的文化娱乐活动应该是放电影了。
幽蓝的天幕下,攒动的人头,白色的大幕,身背步枪维持秩序的武装民兵,随着故事情节起起伏伏的嘈杂声,因陋就简的观看方式……宛如一帧帧电影镜头,在童年记忆的天幕上闪烁……
那个时候,一年也不见得能看几部电影,一个大队(村)要好长好长时间才能轮到放一次电影,对于小人书都没得几本看的小孩子来说,那还不跟过年似的!因而,《小兵张嘎》、《瞧这一家子》、《闪闪的红星》、《平原游击队》、《渡江侦察记》、《五朵金花》等影片都记不清看了几遍了。许多电影插曲自然就是流行歌曲,许多电影人物也被拿来对照身边的人,这不,侯登科、松井大队长在村里都有对应的人物,而且这外号都已经被叫二三十年了。
不用在高音喇叭里通知,高挂的电影帘子(屏幕)就是无声而鲜明的信号。小孩子是最积极的,早早地约好,早早地吃过饭,迫不及待地赶到放映场地。抱来土块,瞅好地儿后,围在放映机旁,打听片名或是看新鲜。我们总是好奇地围在牛哄哄的放映员周围,看他不急不慢地从铁皮箱子里,一盘一盘的拿出胶片,托放在放映机头嗡嗡地倒着长长的带子,一遍遍投影、调试画面……
不知不觉中,天色变得灰暗,众人陆陆续续从四处聚拢来,有的提着自家的凳子,有的夹块纸板或是木板,有的顺手提溜着一块土块,有的骑着自行车,空旷的场地逐渐变得拥挤而又嘈杂。寻坐地儿的,凑在一起聊天的,喊人找人的,挤着进出的,喊叫前面挡着视线的,人声鼎沸,一下子热闹起来。公社维持秩序的人这时就显得格外重要,他们分布在前后各处要道,指挥着这部分人坐下来,那部分人往后站。在前拥后挤的时候,有的手持一绺树条,把站起挡着后面人的连打带骂,吓坐下去……也有家住附近的小伙子,早早地爬上树,端坐在树杈里,悠然自得地跟下面熟悉的人打着招呼。
我们小孩子,要是最前面不便进出或是已经没了地儿,便早早地抱块土块,挤挤挨挨而又兴致勃勃地坐在荧幕后面,边评头论足边有滋有味地看着“倒电影”。战斗片自然是我们的最爱,而每当在焦急中等到电影开始放,八一电影制片厂片头的五星闪烁开始,大家伙心里不免就开始紧张起来……
记得有一次,那时我大概四年级吧。公社的戏台前放电影,离我们村子最近,一群小孩子吃过晚饭便来占地盘。大家抢着垒土块,一个同伴和我为争夺一个位置而发生了争执,进而撕扯摔起跤来。我正为摔倒对方而得意哩,冷不防他爬起来捡起一个土块砸过来,正好打在我右边的脸颊上,血马上流了下来。一起的小伙伴有人斥责对方行凶,有人跑去家里撕来本子纸帮我擦脸,摁着伤口止住了血。那个时候,充在我脑海里的念头,是担心回家遭骂,忧心如何给母亲说起。虽然继续坐着看完了电影,只觉得那种激动和紧张的感觉淡了许多。几天过去,别说内容,我连电影名也已没有任何印象。伤疤很快掉了,脸上却留下了永久的印记,虽然无伤大碍。
这是小时候看电影一个刻骨铭心的经历。
还有两次看电影的情景,永远留在记忆的深处。
小时候,大人都按点参加大集体劳动,因而,放学回家后,我们都得帮家里干些抬水垫圈铲草和泥拓土块之类的零活,拆炕和摘蓝炭(冬天铁炉子没烧透的煤)是我们最讨厌最怕的活儿。而那时在家里,我还有一个雷打不动的任务,那就是喂猪。喂猪倒不是多繁重的差事,但不但一天三顿不得将就,每次和食还非要等到洗完锅才能操作,无法赶时间。
有一次,听说马莲滩放电影,那可在发放公社,离家挺远的,估计至少也在六七公里吧。但电影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怕母亲不让去,吃过晚饭,等不得洗锅喂猪,我便悄悄同几个小伙伴小跑着上路了。和谁一起去的不记得了,那晚看得两部影片,我一直记得,一部是《永不消逝的电波》,一部是《大闹天宫》。依稀感觉看完电影已经很迟了,散场后疾步往回赶。夜深了,除了偶尔几声狗叫,乡村的夜晚幽静而安详。不知是错觉还是真的,西天地平线上挂着一轮大如车轱辘的圆月!这个印象特别深,这么多年我也再没有看见过这样的月亮。自知理亏,加上很晚了,我们跑得很快。而离家越近,心底的忐忑不安越发厉害。回到家,院门是虚掩的,心里稍微坦然了一些。赶紧悄悄地和了一盆食倒给猪,挂好门闩之后,蹑手蹑脚地进屋睡下……这些细节,连同电影里白骨精三次迷惑唐僧的情景,敌人马上就要来了,气氛紧张令人窒息的“嘟-嘟嘟”的发报声,永远地映在了我童年记忆的池塘里,哪怕一枚细碎的石子,也会溅起无限的涟漪……
第二天妈妈是否责骂过我已经全然没有任何印象,后来我才知道,那天傍晚姐姐早已代我喂过猪了。再后来,大姐教育起外甥来,老拿我做榜样,夸我小时候多么听话懂事,半夜回来还记得喂猪……
还有一次,是去湖沿大队看电影。我记得那时刚立冬不久,傍晚已经较冷。也是跟着同村几个大几岁的小伙子,小跑着出发了。天色已晚,为了赶路,斜着横着在洒地(已经犁过或是翻过的地)里操着近道,跑得气喘吁吁。谁知我跑进了刚浇过冬水的一块地里,一下子陷到了淤泥里。也不知他们是怎么过去的,或许有前面的带头从埂子上跑过去了。天色已接近漆黑,只觉得深一脚浅一脚,难以自拔。好不容易踩到埂子上,脚下仍然是松松软软的,他们也已经跑得没了踪影。那个时候,我已经没有了看电影的任何激情。双手提着满是泥浆的鞋子,说实话,真有想哭的感觉!夜幕里,我挽起沾满泥浆的裤腿,打着寒颤,赤着脚,灰头土脸地往回走……
好笑的是,我的遭遇不算最差,也没有其他伙伴看见。据说他们几个看完电影回来的时候,已是月明星稀,一个个跑得健步如飞。快到大路旁,其中一个看见沟里明亮亮的一片,惊叹说这么快就结冰了,顺便打个滑槽。谁知朦胧中许是月光的原因,他纵身一跃,扑进水沟,变成了落汤鸡——好长时间他就成了大伙的谈资和笑料……
这是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和看电影相关的几个镜头,它定格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有时想起来,自己也觉得好笑而迷惑:那个时候,哪来那么大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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