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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远处传来了咚咚锵锵的锣鼓声,正月初八,是社火进城了。站在阳台上,我有点欣喜地喊大家来看。孩子们或是只看一眼或是无动于衷,更倾心于游戏影视。他们哪里能感觉到,那也是故乡的原风景。熟悉的鼓点,又勾起了我遥
远处传来了咚咚锵锵的锣鼓声,正月初八,是社火进城了。
站在阳台上,我有点欣喜地喊大家来看。孩子们或是只看一眼或是无动于衷,更倾心于游戏影视。他们哪里能感觉到,那也是故乡的原风景。
熟悉的鼓点,又勾起了我遥远的思绪,恍惚之间,我仿佛又行进在兴高采烈地社火队伍中……
没有人说得清老家的社火是什么时候有的。我依稀还记得70年代末上小学时,春节时候一帮子小朋友蹦蹦跳跳地跟在社火队伍的后面,而在年后社火“回歇”(武威方言,闹社火活动结束的一种仪式)后,我们敲打着破缸子,扎着红领巾,一板一眼地开始学着“闹”起社火来。
虽然鼓点步伐身手眉眼都有一定的“规矩”,但对一个多年浸润在社火队伍中的孩子来说,那是不需要刻意去学的——装(角色)什么,就会闹什么——只需要几分钟去适应一下现场的气氛。

老家的老地名叫“王城堡”,下辖四个大队(村),每个村都有一二支社火队伍。最热闹的,是正月初六的社火“上庙”——各家精心准备好了,到“魁星阁”庙前的空地上集中交流展示一番的。虽说装扮和器具都大同小异,但各家又各具特色:王城的,舞龙,几十米长的龙,比小汽车还大的龙头,需要五六个人来抬,几十个人舞动起来,场面相当壮观;西社的,耍大头,大小头在空地上憨态可掬地表演,最受孩子们欢迎;湖沿的,高跷子最耍人,他们的跷子,装扮什么《李延贵卖水》、《张良卖布》、《周仁回府》等秦腔故事中的人物,浓墨重彩,在社火队伍中非常醒目,有一年他们扮演“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应邀去凉州城表演,走到那里,那里就被围得水泄不通,好不风光!我们东社的,是“船姑娘”和耍狮子了——许多的老太太小媳妇跟前跑后的,看了一遍又一遍,还忍不住要问:那几个俊俏的船姑娘是小伙子还是姑娘呀?!至于“狮子”,总有数不清的奶奶拎着孙子找机会在狮子肚子底下钻进钻出的,据说能钻掉毛病,顺当一年的。呵呵。
辛辛苦苦劳作一年,需要社火来调剂一下有点灰暗单调的日子;感谢老天风调雨顺,借助社火来释放一下喜悦的心情。沉寂了大半个冬天的人们,有点等不及社火开锣的日子了。因而,几乎在七八十年代年年都闹。据说旧社会时有一年闹不和了,相互攻击,把狮子架也砸了,场子散了,各家气鼓鼓地回去,闭口不提再闹社火的话题——到第三年,社火会的成员相互动员,相互回了话,锣锣鼓鼓又重新敲了起来,重新上庙了。方圆有了一个耳熟能详的歇后语:王城堡的社火——重打一上来。
那个时候过年,没有比闹社火更热闹的场面和境况了。

群众组织是需要有一些强制约束力的,在老家,社火有社火会,七八个会长是公众推选的爱这一套、能做事、号召力强的业务骨干。社火会往往根据“打春”(立春)的迟早和农事的忙闲情况决定是否闹社火或是闹得时间长短。
老家的社火队分为两部分:“装身子”的,有像旧时官人打扮的“傻公子”,脸上极尽丑化的“丑婆子”;有衙役形象打扮的“鼓子匠”,轻盈袅娜的“蜡花子”;有舞台戏装扮的“跷子”,还有“船姑娘”,耍狮子的,“膏药匠”等等。“傻公子”、“丑婆子”手拿扇子,相互扭舞打诨,做些滑稽古怪而略带粗俗的动作,“鼓子匠”闪挪腾跃,表演豪爽的腰鼓舞蹈,“蜡花子”(男扮女装)敲着手锣穿插其间。“膏药匠”有点像马戏团的小丑,反穿个羊皮褂子,一手执拂蝇,一手打串铃,跑前跟后的,串联着整支队伍。当然了,这些“闹”的角色都是浓墨重彩、大红大绿的年轻人。一个村寨有好几百口人,外出的都会赶在小年前回家,青壮年男人足够,是不需要含羞的女孩子出面“装身子”的。
不“装身子”的,是“春官老爷”和锣鼓彩旗队。领头的是“春官老爷”,这需要年龄、威望和辈分都占得到,蔺家、王家、李家、郝家都会请到。社火开锣的当天,会长会带着队伍敲锣打鼓地上门去请。春官老爷一律戴着礼帽,有彩旗和跟班护卫,好不威风。每到一处,春官老爷负责进香等礼数。虽然可以走到那吃到那喝到那,但每天跟着队伍要走好几里地,对于几位六七十岁的老人来说,也真不容易的——谁让他们那么喜欢呢!

社火,在春节期间给老家增添了喜庆欢快的节日气氛,它还寓寄了农民美好的愿望和淳朴的梦想。
闹社火,不是几个人的事情,那是全村的总动员。
水是农民的根。开闹的第一件事,是到河里去取水。锣鼓开道,鞭炮齐鸣,小孩拿个瓶子,队长提着桶子,虔诚的装满水,倒到村里的机井里,倒到自家的压井里,预祝新的一年风调雨顺,水源丰盛,取之不尽。
除了上庙,串庄子是闹社火最重要的内容。在“狮子”的带领下,挨家挨户地进去,各个屋里都敲打一下,除了图个喜庆,大伙都说:邪气赶跑了,诸事顺利了,大人小孩安康了。条件好一点的,还掏上2块钱,请狮子在自家的小院里耍一耍……
谁家刚娶了新媳妇,谁家又盖了新房,谁家才买了新车,那可是村落里一个冬天的话题。忙了一年,谁说不应该去串串门?!走吧,跟着这社火,到各家各户去看一看,转一转,暄一暄(聊天)。
那几天,村子里的景色是带着声响和色彩的,男人们敞开喝酒,女人们使出手艺做几样菜,小孩子放炮,姑娘们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婆婆们呢,凑到一起暄暄家务事吧……
我清楚的记得,刚娶嫂子进门那年春节,“狮子”从“新房屋”出来,口中叼着枕头被窝,妈妈和姐姐笑着赶快从院子里捡起来。一转眼,侄子今年已经27岁了……
“回歇”社火那天,在一块平整的空闲地上,要摆上好几桌,每家炒一个菜,拿一盘馍馍,带一瓶酒,大家伙欢欢喜喜地吃喝一番。而后,尽情地喧闹到深夜。先是拉场子,家什打得山响,接着“卖秧歌”,后就有最引人的保留节目:几位重量级的老人演唱《绣荷包》等传统曲目。别看他们平素只跟土坷垃打交道,但嗓音洪亮,激情饱满,那么长的唱词记得清清楚楚。李四爷吹一支短笛伴奏,王二哥抱一把瓷壶润嗓。数九寒天,幽深的天幕下,全村人沉醉其中。
欢乐,荡漾在老家清贫的生活里……

有了电视,有了网络,现在看来,你也许感觉社火它有点土。但是,故乡的社火,它有泥土一样厚重朴实的文化。
一直保留的风俗,蕴含的禁忌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