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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一九七六年的时候,我已经九岁了。我不知道应该属于少年还是童年。那时候我已经是一名叫做“红小兵”的小学三年级学生,而且还担任着班长职务。“红小兵”的标识是胸前戴着的一块小小的牌。一年后,这些牌牌全部摘掉
一九七六年的时候,我已经九岁了。我不知道应该属于少年还是童年。那时候我已经是一名叫做“红小兵”的小学三年级学生,而且还担任着班长职务。“红小兵”的标识是胸前戴着的一块小小的牌。一年后,这些牌牌全部摘掉了,每人换上了一条鲜艳的红领巾,系在脖子上,飘扬在胸前,我们有了一个新的名字:“中国少年先锋队员。”这个时候,我是确定的,我已经属于少年了。
我要说的是,一九七六年的时候,我戴着“红小兵”牌牌的时候。我宁愿将那段日子更多地归属于童年。这样会让我的童年略现出一些味道出来,当然这完全是我自己的事情,是没有任何人在乎的。
那就从一九七六年的年头开始说起吧。那显然是个很不好的开始。那天我放完学之后照例和几个男生在校门口的墙角下玩一种“摔三角板”的游戏。“三角板”是由香烟盒叠成的,每人书包里均收藏了一大叠。一到放学,我们便聚到一起,通过猜大小之后,放到地上,由赢的一方使劲地用自己的“三角板”往地上摔,争取将对方的“三角板”扇翻,便可以赢取过来。扇不翻,便轮到对家来扇。我们蹲在地上,脸憋得通红地看着对方高扬起手臂。我们脱掉棉袄,恨不得将对方手上那一大叠的“三角板”瞬间变为己有……冬天的天黑得早,这日并不尽兴,我记得是输了,心情很低落。回到家中,却意外地发现家中也很落寞,一家人全呆坐着,竟然没有人在做饭,这和以往我家的热闹景象迥然不同。
我大声嚷:“怎么没有做饭?我饿了。”话音刚落,父亲劈头一巴掌朝我打过来。母亲忙伸手将我拉在怀里,抱着我说:“今晚,我们忍一忍。”她的声音怪怪的。我抬头看她,她两眼通红,这时泪水又从她的眼脚渗了出来:“我们敬爱的周总理逝世了,今天晚上……我们陪陪他老人家……”
后来我也哭了,我不知道是因为周总理逝世而哭了,还是因为看到母亲哭而哭了,还是因为饿而哭了。当然不是嚎啕大哭那种,是委屈的、默默流泪的那种哭。到了晚上七、八点钟开始,父母亲和哥哥姐姐开始扎纸花……我在饥饿中逐渐睡去。
那时候我家住的是县邮电局的院子里,这在当时应该是一个比较有优越感的院子,因为邮电局是很重要的单位。我的母亲是邮电局的话务员。她的工作十分有趣,如果有人打电话,都是由她接了,再问“你要哪里?”问明白后,便将手里的一根软蛇一样的线插在面前的某一个孔里,然后帮别人呼叫。母亲戴着耳机听着双方的说话是清清楚楚的,可她是不听的。我却有时趁她晚上值班的时候溜进去在别人的机位上偷听。虽然大人说什么常听不明白,但是这件事情本身就已经很令人兴奋了。那时候我将话务员那一套动作练得十分娴熟,只是个子不够高,插那线孔的时候,免不了经常要站到椅子上去,终于被母亲发现了两回,便再不允许我晚上随她去值班了。
一九七六年的时候,我哥才比我大了五岁,我姐才比我大了三岁。但是他们在我面前都很牛的样子。因为我哥是“红卫兵”,他胸前不戴那种小牌牌,他有一条根本不让我碰的“反修棍”。我姐比他好一点,但是她有一个很要好的男同学家里是老红军,住着县城最大的院子。她经常去他家里写作业,就死活不愿意带我去了。为此我对他们俩充满仇恨,终于有一次,我掀翻了我哥写作业的桌子。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揍我,只是一脸无奈地看着我,那眼神我至今记得。
我对我姐的报复更加阴险,我偷偷地跟踪她和那个老红军的儿子,然后回去告诉父亲,我发现他们手拉手,并添油加醋地描述了一番。同样奇怪的是,父亲听了之后,哈哈大笑。从那之后,我便知道,在我父亲的心里,对我姐有着格外的疼爱。果然,以后几十年的生活证实了我一九七六年的预感。但是,当时的这点预感让我痛苦万分。这天放学之后我做了一件事情,我要让父亲对我的话的不重视,对我姐的偏爱后悔。在邮电局大院里有一个高高的自来水塔。绕着水塔,搭着一个四层的竹排棚架。我想我就从那棚架爬到水塔上面去,如果家里人不来找我,如果我哥我姐在我面前还是那么牛,如果我父亲还是偏爱我姐,我便从塔上跳下去……我背着书包便往棚架上走,走到第一层的时候,棚架有点晃,我的腿开始有点软了,我决定将书包绑在身上。第二层刚走了一半,我已经觉得再无法保持原来的姿势了,我慢慢地蹲下身子,双手扶在竹棚架上往上爬。又爬了七八步的时候,突然感觉棚架一阵急晃,从上面冲下来几个像我哥那么大的院子里男孩,冲到我面前,停了一下,又一阵风似地冲了下去。而我却在棚架的急晃中彻底地瘫倒在了那里,心像要蹦出来似的,再也无法挪动半步。从棚架上重回地面又花了我不少时间。所以这件事情结束回到家,母亲一直追问我是不是病了。
我很快忘记了对我哥和我姐的仇恨,因为我哥带我翻墙去看了一场内部电影,我姐终于带我去了一趟老红军家里。更重要的是那个时候我利用我当班长的权利将班上最好看的小女生调到了和我同桌,而且她每天都将自己好看的橡皮和铅笔借给我用。我需要做的事情是偶尔辅导她做做作业。
我们依然每天玩到天黑才回家,有时是和同学,多数是和大院里年龄差不多的孩子。玩的花样非常多。“挑冰棒棍”是其中的一种。每个孩子都捡了许多冰棒棍,洗干净了,然后各人抓出一把来,扔在地上。然后再用一支磨得薄薄的冰棒棍去挑出各种花样。挑成功的便算赢。至于“滚铁环”、“做水枪”、“捉迷藏”、“玩弹弓”等都是很常规的游戏。我那时各种各样的弹弓约有十多把,一到星期六,便会和大院里的孩子约着去一些空旷的地方打鸟。但是玩弹弓始终不够刺激,便开始琢磨自己动手制枪。开始用的是自行车的钢丝,材料比较好找。邮电局的邮递员都是骑自行车送信,溜进维修房就能够偷到钢丝。但是用钢丝制成手枪力度不够,抓在手里软软的。我们开始琢磨用自行车链条制枪。但是偷链条的难度远比偷钢丝的难度大得多。我们四五个人行动了多次都没有成功,最后只得求助于邻居家一个正在读初中的小子,没想到第二天,他就提了一条长长的自行车链条给我们,条件是我们每人叫他一声“大哥”。
链条枪制作出来了,可是玩了没多久就被母亲没收了,因为将邻居家的小妹妹脸上打出血来了。子弹虽然是樟树子,可是弹力很大。为此,我被母亲怒骂了足足半个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