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母子
作者:细砂糖时间:2024-11-10 16:30:06热度:0
导读:那年夏天,我心急火燎的想要一棵树,长在客厅的阳台上。什么树不打紧,只要是树,乔本的,可以铺一块阴凉,不必开花结果。大约是因为新买的、可以前后晃悠的茄子沙发吧,躺在树荫下短寐,或者抚卷而读,很有光阴的安
那年夏天,我心急火燎的想要一棵树,长在客厅的阳台上。什么树不打紧,只要是树,乔本的,可以铺一块阴凉,不必开花结果。大约是因为新买的、可以前后晃悠的茄子沙发吧,躺在树荫下短寐,或者抚卷而读,很有光阴的安逸感。
很多树都不合要求,杨树冒梢,高度上受限制,桃树喜阳,光线无法满足。海平说槐树不错,春天里玉一样的槐花,馥郁芳香。又立即变卦说槐是鬼,主家宅不宁,神魂不安。于是觊觎柳树,纤纤婀娜,垂垂柔荑,极尽风致妩媚。然很快被人否决,柳属阴,地方上多有形容狐媚虚伪、反倒是非、心理阴暗的妇人为柳树精。本来檐下事多,何必再寻颇烦。
第三个方案得以确定和实施,其实是件很商业的事。老三说,室内绿植,最流行幸福树。树状植物,不甚高大,最关键是不择季节和地理,阳光充足更好,光线萎靡也罢,都能好好的长。于是,我的客厅里有了一棵幸福树。
这个有着吉利名头的树并没有带给我传统意义上的幸福,它迁居不久,我的生活就发生了改变。这个问题要辩证的看,幸福与否还得经过时间的蒸馏,留下最大密度的实质内核来检验。
这期间,树干上发出一个芽孢,饱含深情生机勃勃的样子。我信心十足的认为它会生出另一个健康茂密的侧枝来,每天看它一眼,这一看,看了四年,它不死,也不活,更不长,标本一样凝固在那里。我小心翼翼的抠一下,芽儿里头依然绿意盎然。只是不长,睡熟了似的。
树根上生出一个嫩芽叶,许是植根母体最营养的部分,它长的飞快,第二年,有了自己的须根,燕喜欢,把它移走。
小树脱离母体,生活在一个新环境里,它无忧无虑的长,前一次看它,竟有一米多高,枝繁叶茂,郁郁葱葱。
如果可能,母子相见,一定认不出彼此了。植物也是有思想和感情的。
活着,并且长大,这算是树不错的归宿了。
小马说他走下小二层台阶时,大黄狗呼的扑上身来。许是每天在后厨外的垃圾里寻食,认得他,扑而未咬。小马听到吱吱的乳狗的啼哭。原来,在破屋里,母狗生了六只崽。它在护犊。
小马笑逐颜开的告诉我这些的时候,正站在桥头的雪地里等他的妻儿从老家来。他看了眼腕表,说:“我先带你看看小狗,狗他妈回来就走不到跟前了。”可不,六只绒绒的小狗挤成一团,黄的,白的,黄白相间的,一只努力的往其他狗狗身上爬,吱吱的锐叫。“小狗冷吧?要不要抱些棉絮来,或者挪到没风的地方,千万别冻死它们。”我有些担忧。“不敢挪窝,大狗找不到狗娃就坏了。你别担心,大狗回来,会用身子护着孩子取暖的。”
我拍了照,发了微信,满心欢喜的和朋友们分享新生命的喜悦。
儿子在第三天打来电话,要求领养一只小狗,他说他想要最底下那只小花,被其他狗狗压在身下,一定最为孱弱。
小马在一旁插话:“狗全死了,冻死了...”
我拿着手机愣在那里。“怎么会?它妈妈那么护犊?”
“昨天早上我端了汤去喂它们,发现小狗全死了。估计大狗晚上没回来,冻死了,下雪不冷消雪冷嘛。”
儿子在电话那头听得清楚,大声埋怨:“它妈真不像人,连娃都不管。”
我去查看,果真六只小狗仰面死在草窝里,四肢岔开,肚子鼓鼓的。
好几天不愿走过那里,即使不走过,狗狗的悲惨也在心头萦绕,挥之不去。是母亲不负责,还是它自身难保,或者我该抱了棉絮为他们保暖。
几次想问问小马,每天出现在附近的野狗中,哪一只是丧子的母狗?孩子死后它有没有出现过?我最终没问,心里不知道是空落落的,还是疙疙瘩瘩的。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