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匪石

思想在做不完的题目中大汗淋漓，喘着粗气。仿佛是深海的鱼猛然得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窗外的啾啾鸟鸣将我从题海中救了出来。
抬头眺望窗外，一只小鸟在桂树的枝上四下张望，旁若无人地自语一番，又倏忽飞去。突然就觉得，这只鸟儿真的很快乐。
我起身，决定出去走走——在高三，散步已是莫大的享受了。
外面的天有些灰蒙蒙的。一群黑翅白腹的雁盘旋地飞着，由近及远，一遍一遍地抚过天空，仿佛这样就能把它擦干净，把没有忧伤的日子还给我们。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默念着《诗经》里的美丽诗句，心在叹息中滴血。回头望望教学大楼，我知道，那已是太遥远的坚守。
遥远的，又岂只这些清雅的诗句？没有了一生只走自己的路的大游客徐霞客，没有了一生只写一本书的史家司马迁，也没有了一生只活在种草采草写草中的草民李时珍，没有了一生只徘徊于故乡江畔的屈原。
有的只是在苦做同样的题目的所谓莘莘学子，有的只是在高考之路上争得头破血流的所谓国之少年。父母的“爱”的逼迫，学校的升学压力，社会的思想主流，把一代代少年逼向了同样的求学之路。生产出的一批批大学生投放市场，却鲜有问津，严重滞销。而“厂长们”还在为实现人才的批量生产洋洋得意。
不觉已来到湖边。宁静的水下，不知是否已是泪流满面。你的泪，化进水里，又有谁看见。
也许，湖边的小草懂你的心思吧。它们尽最大的努力活着，在你的周围密密麻麻地写着：生长。没有抱怨。
那座教学大楼里，同样，没有抱怨。偶尔的叹息，化做天边无用的浮云。我用力地闻着草的汗香，这和教室里的味道一样让我熟悉。
草密密麻麻地长着，可是，撑起蓝天的，是树。贫瘠的土壤里长不出树，我们只好仆伏着。
秋天居然还有蝴蝶。列那尔说，蝴蝶是找不到投递地址的信函。蝴蝶，你找了一个夏天，天堂的信，竟无处可投吗？
广播里的音乐停了，剩下的空虚，被远处传来的读书声填满。我最后望了望远方。远方被山挡住了，我并不能看得很远。可我看到了山顶上疏疏落落的几棵树，还在健康地长着。
有了它们，我在无涯的学海中，便还有了些许微弱的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