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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还是一样地下班回来,还一样地匆忙张罗午饭,还是一样地叫喊女儿乖乖午休……一切按部就班,像是设定好的电脑程序。当我正要走进自己的卧室午休时,一转身,看到阳台上的对角兰开花了。我,怔了一下。返身走到阳台。
还是一样地下班回来,还一样地匆忙张罗午饭,还是一样地叫喊女儿乖乖午休……一切按部就班,像是设定好的电脑程序。当我正要走进自己的卧室午休时,一转身,看到阳台上的对角兰开花了。我,怔了一下。
返身走到阳台。它是一种极普通的花草,南方遍地都是,北方人把它载在花盆里而已。我觉得它不开花儿还清秀,一开花倒俗气,像一个裹着红头巾、背一个花棉布包的姑娘。两个健壮结实的葶子各挑着两朵喇叭似的硕大花儿,有点臃肿但很精神。
那年放暑假,同事们担心一个多月的高温天气,如果没有人来给办公室的花浇水,它们就会渴死。决定住在单位附近的各负责一盆,我懒得再来这个时刻极想逃离的地方,就把花儿搬到了家里。开学后,改善办公条件,办公室焕然一新,并且弄了几盆时新且高大的花草,原来的几盆毛毛草草的东西就失去了的岗位,分散在几个同事的家里,再也回不来了。曲终人就得散,更何况是几盆花儿呢。
在中国,下岗的总要被视为“无能”,要被轻视被忽略,生活举步维艰,是受苦的一类。我不知道别的几盆花在别人家里是怎么样的待遇,在我家里,它是受苦了的。
我是一个“自由”的人,花在我家也是极“自由”的。我从不去干涉它的生存状态,甚至它的生死。活着不激动,死掉不遗憾。不修剪也不施肥,最多让女儿给它们赏赐一些淘米水。它是为避暑来到我家的,在最高温的那几天里,给它浇水的事,我只是给钻在书堆和玩具堆里的女儿喊一声“雪儿,给花浇点水!”,她总是在一声“好的,爸爸!”之后就没有动静了,像石沉大海,像司机摁一下按钮,汽车就嘟嘟几声。冬天,阳台极冷,它的叶子凋零,只有埋在土里的块茎。没有花儿而且连叶子都没有的花草的地位大家可想而知,它就只有呆在一个最隐蔽的角落里了。并且好几盆花儿摊开一大片,堵脚挡手,就垒起来吧。对角兰的盆子又高又大,地表又没有枝叶,它自然就成了最下层的了。二月份打扫卫生,突然看见它的嫩黄的叶片从上面放的花盆的盆底探出头来,我就把别的花盆挪开。不几天,两个、四个、六个叶片,长出来了。随后就忘记它了,似乎消亡了一段时间。
今天,竟发现它开花了。本来是高兴的事,我心里像憋着些什么。
对于花开花落,人说“人闲桂花落”,有人说反映了作者匆忙之后的闲适惬意,而我这一刻感觉到的分明是心痛和愧疚。一个存在我生活中的生命,我竟无知和漠视了,而“忙”是唯一美丽的借口。
从生命的角度看,“草木本有心,何求美人折”,桂花的开落有其规律,并不等人“闲”还是“不闲”。对这盆花来说,它不会为我而开,它完全可以忽略我对它的态度,挣扎着展现和完成自己在一定条件下的生命历程。生命是自己的舞台,自导自演给自己看。“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生命是被宫女自己弄丢的。
从生活的角度看,它流落我家就是它的生活,也成为“我”的生活广义范畴的一个分子。努力美化我的环境,也应该成为我目光和心必须触及的对象。譬如,生活中的一个风雨的暗夜,路长人困,心灵疲惫,突然有一扇微开微光的窗口,突然伸出一双温馨的手,生命就活跃起来。所以,生活展现着生命,生命背负着生活;生活给生命坎坷,生命也得在生活中得到希望。生活中,有些人、有些事,只要在心里确定它们的存在,生命就会被滋润被照耀。可是,那天搞卫生,看到那小小黄黄的叶片从层层重压的花盆下探出头来,我竟没有感觉到它的挣扎、渴望和坚强。
生活和生命,只差一个字,但总是那么不调和。生活总是滋生躁乱绝望孤独,生命总是渴求平静挣扎和依靠;生活充满坚硬,生命却极愿意温软;生活有了风雨,生命就追求港湾。我们要慎重对待生活,特别是生命。
那天父亲打电话,说“你好长时间没有回老家看看了”,我说“我很忙”;朋友说“这一段在哪儿冬眠?”,我说“我很忙”。一个“忙”字,掩盖了很多阴暗的东西,让我心安理得。可是这一盆毛毛草草的花儿,像突然一支蜡烛,微微的光中,我的俨然的面孔模糊了,可是,身后的那个黑影却更加清晰可憎地显现出来。
我这样想这样写着。回头看看阳台,那几朵花儿已凋零了,只有那两根健壮结实的葶子还挺立着,像举起的一双臂膀,那不是在抗议申诉,更不可能是投降求媚,我却意识到,珍爱生命,前提是关心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