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与外祖母的最后五次见面
1、最后一次那一天是农历狗年的正月十四日,我似乎在潜意识中认识到这一天就应该到来了。外祖母,一个晚年过得极其痛苦的老人就这样走了。我不知道应该去祭奠什么,是遗存的亲情,还是落寞的旧事?我最后一次见到她
1、最后一次那一天是农历狗年的正月十四日,我似乎在潜意识中认识到这一天就应该到来了。
外祖母,一个晚年过得极其痛苦的老人就这样走了。我不知道应该去祭奠什么,是遗存的亲情,还是落寞的旧事?
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时,早已被母亲为她做的厚厚的终衣包裹住了,脸上捂着一块白色的手帕。我看着躺在炕上被包裹得严实合缝的外祖母,似乎我有一种释然,母亲再不必各三差五地步行十里路来侍侯她了。然而,我的心还是真正地伤感,真正地隐痛着。
一切都回归于原始。人也只不过从未知中来,然后经过一场短暂而又无法预知的嬉戏后再次回到未知。我只看着那一具坚硬而又没有温度的躯体被抬来抬去,最后放于那仅容尸躯栖身的“大木箱”中,于是这具木箱永远被黄土淹没,永远隔开了“舞台”和“观众”,并且永远不变地深藏。
母亲泣不成声,我亦泪流难止。记得昨日她还在疼痛中看了我一眼,还识得她这个外孙。可为何今日便不再对她的这个外孙喧寒问暖,为何就那么短暂,就那么匆匆难留?
据自古以来的规则:这种状态,表明她已经死了。
外祖母真的死了!
2、第四次
这日中午,姨姨打来电话,对母亲说:“‘你’娘失火了。”
我感到一阵冷寒。失火了,很可怕的事情,特别对于老人。
来到十里外外祖母的村庄。外祖母的小屋门口扔着一堆被焚烂烧焦的破棉裤。一见到这情景,我意识到似乎要有点问题了。
听那些外祖母的侄儿,侄孙的媳妇们说,没大事,只烧着了腿的一小块,很小。又听说姨姨给外祖母脱那被焚的棉裤时也烫伤了手,现去另外十里外一个诊所医治,一会后就带回治灼伤的药了。
我和母亲站在小屋的脚地上。外祖母躺在炕上呻吟着,并不时地吟叫着“疼。疼呀”。我感到抽搐,感到浑身在不直觉地打颤。好像我预测的那一种可怕的未知不久将要到来了。那时一种可恶的掠夺:忆及祖父当年那种欲视无光的眼神,那种欲言无力的干裂嘴唇。我的心早就撕裂成一道悲伤的枯痕。何况于今日,我预测着那一种虽是自然但却带畸形的可怕很快就会到来。
母亲去年十一月才不频繁地周旋于我家与外婆所在的村子。不及两月,然而却不得不接受这种难言而含泪的残忍和悲哀。
姨姨自去年农历十月多才给外祖母送饭,才侍服她的亲生母亲。那也是可怕而又可悲的一幕:一位老人预知自己体力不支,竟然无可奈何只得去给那因为一些恩怨而疏远她十年之久的大女儿下跪了。
这不是谣言。若不是那一幕悲壮的乱伦,一切也许另有结局。然而暗流中的一种讨厌,烦琐早已注定:人之将终这一种惨烈的结局。
姨姨回来了,用一块方巾挽着右手,白纱布包裹得紧,并叫了一位医生给外祖母敷药。
进门一见我母亲,便如仇人狭路相逢,似有决斗暗寓眉间。
“你来了,﹡﹡,今天我也烧住手了,一会我给你叫一辆车把她拉到你那里。”这是姨姨的开场白,是那么突然,那么无理,且如麦克风猛然打开。似乎充满着发泄不尽的不满和愤怒,让人难以接受并不忍入耳。好像躺在炕上的“她”是一个外来的乞丐;更似而这大声叫喊的“她”是于天地间自然而生,不寄于灵魂和感情。
“再么,一人一个月轮流侍候。”这话又是针对我母亲。母亲一向爱忍。然而此时却大开骂口,于是手足姐妹便如六亲不认的江湖大盗互开杀戒了。
我好不容易劝住母亲。我知道母亲是委屈的。十年了,母亲一人照顾着外祖母,而她却没有一丝的怨意和烦困。
劝住母亲,我告诉她再嚷也是无济于事的,忍一时风平浪静。那些外祖母的本家们都互劝着这一对狭路的姐妹。似乎亲情同根,也是谎言大忌。医生给外祖母敷上药。她还不断地吟叫着疼痛。更听见一口口痰抑住她的喉咙在“呼噜,呼噜”地喘息。
外祖母上下撇张着那白紫的嘴,说“复,先,我要走了。姊妹间不要吵闹。”这时的外祖母早已置人间所有恩怨于忘却的空间,并将“善言”模糊地托出。
平静了。母亲不时地叫着外祖母。天快黑了,我趴在炕上叫了几声“婆婆,是彬彬”她的昏暗的眼睛滑着苍苦干涩的泪珠,嘴唇嚅动着,像是点头,像是记得这个昨日刚来看望过她的外孙。一切都变了,在她的世界中好像仅仅留下苍茫和混沌。可能在她逐渐缩略的意识中只剩下了绝气前的无奈和伤痛。
我要回家了。本来想与母亲一起陪着外祖母,然而母亲执意让我回家。她的眼睛湿湿的,“彬,你回去看家,我这里侍候婆婆。”
天色虽未暗落,然那一轮几近满圆的明月早已悬起。苍远的记忆正在翻腾,明月正在痴笑人间。
这一日是正月十三。晚间一恶梦至:似有一黑身压在我的身上。我残喘延息,意欲大叫却又不能。猛然醒来,浑身冷汗,阳光透窗照射于屋间。天色大亮,昨日的预知,今日便无情的来临了。
这日中午,母亲回来说“婆婆不行了。”我把夜间的那个梦说给母亲。她笑笑,“那还不是婆婆的魂魄想吓一吓你这小子。”她的嗓子哑了,我劝她要节哀。
3、第三次
过年后,一直闲着。母亲说:“你一直看闲书,哪一天该去看看婆婆,”又说。“彬,看那样子,婆婆今年可能都难以支撑到清明节。你去看看她,不然开学前不去,暑假回来可能就再也见不上了。咱就这一个老人了,我过几天再去。”
我正月十二到外祖母那里,她眼花,不识人,我告诉她我是彬。她盘着腿在炕火旁坐着,正在吃着鸡蛋泡面。这是姨姨给她刚送来的。姨姨嫁在本村,多年来由于舅舅不孝顺老人,姊弟三个便开始恩怨。那可恶的舅舅自结婚后已经十二三年没有与他母亲说过一句话了。舅舅是外祖母的唯一儿子,当然便是她的至爱。然而物极必反,少年的娇惯致成成年的忘恩负义。他接外祖父的班在外工作,却是不孝至极。
婆婆那一日非常键朗,似比前两次见她时更加提起了精神,还不时地说着:“吃点这面,那边有碗。”并且非让我捏饺子,说她挪不动。
我这次见外外祖母极为高兴。回家便告诉母亲,说婆婆比以前强多了,还与我说了许多话呢。母亲也很高兴。
忆及去年春节我来探望她,我走时,她还能出门来送我,深情得目送我回家,并且我也能不时地回头看她。可今日的外祖母只能孤寂地守着炉火,任煤烟与浊气荡漾于她的五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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