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论金刚般若与弥陀净土两门要旨

《金刚经》者，属大乘佛教般若系之一部至要典籍也，极力发挥般若自性之空而不空义。是故，般若乃即缘起而明性空，以彻底宣显般若中道实相之理体也；然，般若虽强调离相之性空理体，而同时又不破坏诸法之缘起现象，可谓是“离一切相，即一切法”也。《弥陀经》者，属大乘佛教净土宗之一部关键典籍也，尽性宣扬净土唯心之生即无生论。由是，净土乃即性空而明缘起，以全盘托出西方依正庄严之事相也；然，净土虽强调有形之庄严事相，而同时又不窒碍性空，所谓“诸法宛然，当体全空”也。可见，此般若之空门与净土之有门，互不窒碍也。不但如此，而且更有深意在。金刚般若谈空，正以缘起故性空；若非缘起，谈谁性空？此则缘起为性空之所以然也。又，弥陀净土说有，正以性空故缘起；若非性空，何从缘起？此则性空为缘起之所以然也。如是，则缘起性空、性空缘起，即般若空门与净土有门，不但互不窒碍，而且迭互相成矣。空门有门，犹人之二目、车之两轮、鸟之双翼，须臾不可离也。此即古德所谓：万象参天，观之而无色；群音揭地，听之而无声；远看山有色，近听水无声；愈有愈空，愈空愈有。如是等句，全可作空有二门圆融无碍之注脚也。
原夫缘起性空、性空缘起，既在同时随缘任运、无碍圆融，自然便有“双存双泯”之本来面目，若压力与支持力一般存在于同一条直线上，看似彼此方向相反、各自背道而驰，实则彼此互相依存、展转促进。这好比日月潜辉之同时任运、昼夜交替之共与存亡也。双存双泯之同时无碍，即是向上圆融不可思议第一义谛。此向上圆融不可思议之第一义谛，即是我人本源心性之异名也。由是可知，佛说种种般若门，即缘起明性空，于真如界内一法不立处显此一本源心性也。同样，佛说种种净土门，即性空明缘起，亦于佛事门中万德庄严处显此一本源心性也。从此一本源心性，流出种种般若、净土法门；而此诸多般若、净土法门，亦一一悉皆指归此一本源心性也。可谓“无不从此法界流，亦无不还归此法界”也。昔了然法师作《般若净土中道实相菩提论》云：“般若者，乃净土之般若也；又净土者，乃般若之净土也。”此诚乃旨哉之言乎！因般若之与净土，原非二物也。既然般若与净土同唯此一本源心性，那么二门既无可合、亦无可分也。分合两不可得，况可允其更论相成相碍者哉！无奈世人不契如来说法，贵在契合时机、应病与药之原则故，往往或以《金刚经》中所说之无破斥《弥陀经》中所谈之有；或以《弥陀经》之有而排遣《金刚经》之无。相互争论，无有已时。今便依此二经而略说般若、净土二门之大概如下，以塞聊责。
1、《金刚经》之“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等文，与《弥陀经》之“极乐国土，七重栏楯，七重罗网，七重行树……”等文，同一中道实相
按此二经文句看，的似一说无相，一谈有相，犹若水火之不相容，其旨意相反相悖也。其实，则不然。盖此二经，同为佛说，从本以来，互相圆融，一体明彻，了无窒碍，无有丝毫之相反相悖也。《金刚经》即有明空，即于缘起诸法毕竟空处突显释迦如来圆融无碍般若之法身，为要行人内外通身一齐彻底放下，勿著外表之纷纭色相，如是广修六度万行而不乱方寸，方见如来无相法身理体也。故经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弥陀经》即空明有，便于诸法当体毕竟空之森罗万象处表彰阿弥陀佛清净微妙之福德庄严、及西方极乐世界依正二报之种种清净庄严，为要行人生真信、发切愿地持佛名号，求生西方。既得生西方，则永阶不退，圆证三不退，圆见上三土，圆证三身，如是方得真实受用。故经：“极乐国土，七重栏楯，七重罗网，七重行树……”可见，《金刚》说空，贵在由事显理；《弥陀》论有，贵在依理成事。空有从来不二，理事本自一致。此乃二经彼此圆融之关键处也。不妨作一譬喻，若一大圆宝镜悬挂于高堂，自是胡来胡现、汉来汉现、胡汉俱来俱现矣，原以宝镜本自有彻照天地万物的功能与力用故也。所以，借镜供人观赏，悉见其镜里色相，物物现成。虽则物物现成，而其体当下了无所得，可谓“色即是空”也；虽则当体了无所得，而其镜中物物现成，可谓“空即是色”也。所以，诸佛如来福德智慧，本来圆融无碍，真实一如，非离非合，非色非空。但以其理幽微难见故，致使初机难以领悟，故借喻而明之。
当知，《金刚经》专明镜体彻照天地之能见光明，《弥陀经》专明镜面影射万物之所成色相。无论是能见之镜体，还是所现之色相，悉皆本一铜镜也。是故此二经之本来面目，亦复如是。若能如是领悟二经之旨意，或说般若性中，当体即有亦得，当体即空亦得，当体非有非空亦得，当体亦有亦空亦得。是以《金刚经》，即有谈空不落空边，即空论有不落有边，空有双泯，真俗不二，生佛一致，理事圆融，行起解绝，直趣觉海。一切菩萨依此而修因，三世诸佛依此而证果。乃如来一代时教之纲要，实菩萨上弘下化之准绳。示如如之本体，机理双契；证空空之三昧，解行俱圆。妙而又妙，玄之又玄。或说西方即自性弥陀亦可，极乐世界种种依正二报之庄严乃唯心所现、唯识所变亦可。由是《弥陀经》，依理谈事不执事相，由事显理不著理体。全修即性，全事即理，全他即自，全因即果。九界众生离斯门，上不能圆成觉道；十方诸佛舍此法，下不能普度群生。乃如来一代时教之特别法门，实欲众生于现生了脱生死之无上妙法。千经万论，处处指归；往圣前贤，人人趋向。至顿至圆，至简至易。何以故作如是说？般若、净土原非二物故。非但无可合，亦无可分也。此正所谓般若者，乃净土之般若也；又净土者，乃般若之净土也。净土若无般若，则净土失其光照，何能显其净土种种庄严境界之殊胜绝妙呢？故《弥陀经》云：“彼佛光明无量，照十方国，无所障碍”者，此正表显阿弥陀佛亦有圆融无碍之般若法身理体也。又般若若无净土，则般若失其庄严。般若若无庄严，则不符合般若实相中道之第一义空，与二乘偏空之沉空滞寂有何所异呢？故《金刚经》处处提倡度尽一切众生，不见能度、所度之相；不住色、声、香、味、触、法而行布施，以至六度、及与万行；以无我、人、众生、寿者，修一切善法；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虽说法而无法可说，虽成佛而无菩提可得。是则云腾行海，波湧度门。此乃称性缘起之道，行无所事。惟恐行人落于断、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