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口后面叩问死亡
作者:鼎定时间:2024-11-12 01:29:18热度:0
导读:我在黑夜里关闭电灯,坐在没有光线的窗口后面。我无需等待什么人,也无需怀想什么人。时间是模糊的,城市的天空和黑暗一样模糊。我遇见过的许许多多的人生,往往就在这种时刻浸入我的黑夜。我习惯于独自梳理岁月的划
我在黑夜里关闭电灯,坐在没有光线的窗口后面。我无需等待什么人,也无需怀想什么人。时间是模糊的,城市的天空和黑暗一样模糊。我遇见过的许许多多的人生,往往就在这种时刻浸入我的黑夜。我习惯于独自梳理岁月的划痕,自己倾听自己,记忆或思考。我把经历的一些生活摆放在没有防备的夜晚。很多时候,我从中获得了快乐。即打发了长夜的孤单,也修复了伤痛和挫折。
没有等待也没有牵挂。快乐和悲伤因为没有和其他生命发生联系,眼泪和欢笑都是自己一个人的,不愉悦和伤痛别人,也不被愉悦和伤痛。
我,是自己的语言。我活着,冰冷而麻木地穿行在同样冰冷而麻木的世间。
似乎我,和我的生命已经对喜怒哀乐失去了感知的能力。其实,这是我给我自己的假象。我不是厌世主义者,对生活和情感充满了激情和向往,但我习惯于自我陶醉和自我赏识。我用自己的方式热爱并指导着自己的人生。也许,我已经习惯把精彩的世界孤立在我的生活之外。我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我和这个世界发生着的千丝万缕的联系,除了利益和古老的友情,我和所有的城市人生一样,冷酷而自私。
我习惯这样的生活,习惯这样的孤单。因为,我经常看到死亡的翅膀在我周围飞舞,我能够继续感知和认识这个世界的时间正在一天天减少。对于这种悲哀和恐惧,我和所有的生命一样无力抗拒。自然,我想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在有限的时间里继续我喜欢的生活。譬如,除了劳作,偶尔参加一下老朋友的聚会,我不再离开我的房间,不再寻找新的爱情和新的友谊。我阅读、写字或思考,独来独往,我行我素。我知道,我的肉身上已经发出腐烂的气味。
这种生活方式的好处就是无需带上面具,无需灰暗地行进在狼心狗肺的官场或市场,我对窗口外面没有利益和精神的需要。因为,我已经满足于简单的物质生活,依靠自己的能力已经可以放弃对生存环境和生活质量的焦虑,不需为柴米油盐而挣扎。重要的是,我似乎已经洞悉不知餍足的世俗人生和掩藏在道貌岸然下的尔虞我诈。我需要做的就是,愉快地活着,好生享受我在世上还剩下的时光。
时间,是一个可以缩短或拉长的概念,一般而言,泡在啤酒馆的时光大多很短,而一个人坐在没有电视音响的房间里,是另外一种状态。孤独,是这个状态的语境。我的夜晚,我认为并不漫长。
我的邻居昨天早上死了。
灵棚搭在小区狭长的巷道。哀乐轻飘飘地回旋在四周,有点象尘埃悬浮在暗夜。这个曲子我已经听了几十年了,在我生活的经验里,这是一支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的曲子。在这个熟悉的曲调中,我生活中的很多生命都陆续结束了。我的父亲母亲、我朋友的父亲母亲,我朋友的朋友的父亲和母亲;我的同学我的战友我的同事……
死亡,一直在我的外面,这个世界总会离开一些人,留下一些人。我还活着,但,所有的生活都在我的窗口外面继续。我是我房间里唯一的生命形式,我的暗夜不存在和另外的生命个体交流,发生联系。偶尔,也有女人来到我的房间,在我的激情消失以后,她们也就消失了。那是生命存在的一个内容,但不是我活着的原因和理由。
尽管,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我不再想拷问活着的意义。许多人,活着,就是感觉世界的精彩和无奈。我们尽可以充满血性地向往和奋斗,为理想而拼杀,以证明生命的强大和所谓的意义。但,意义本身也许根本就不存在。
昨天早上死去的人,和我没有关系。和我的喜怒哀乐没有关系。我甚至不知道他的职业、年龄和姓氏。但这个和我毫无关系的人死了,人们在巷道临时搭建的灵堂里燃起香烛,一边打牌、一边悼念。我无数次参加过类似的悼念活动,但我从来没有真正感受过其间的痛苦和伤悲。死者很年轻,可谓英年早逝。正因为这个人的早死,我才刚刚弄清死者和我经常在楼梯间遇到的一个老妇人的关系。她是死者的母亲。我是下班回到小区门口时,从收发室守门人那里弄清的。我发现老妇人一夜之间就苍老了许多,无疑,她才是这个死亡事件中,直接感受着痛苦和悲伤的人。
我们的城市,究竟是怎样的城市?我们的生活究竟是怎样的冰冷?
我为自己的行为惊讶起来,我从来就不关心小区内的生生死死,为什么要去关心这个昨天早上死去的男人?甚至还想知道其职业、死亡原因、家庭状况……
白发人送黑发人,母亲无疑是痛苦的。但我无法理解这种痛苦。守门人告诉我死者不到50岁,肺癌。此时此刻,我坐在哀乐低回的黑暗里,努力在记忆中搜寻自己对死者的印象。那个人开始在我的记忆中重现。
大概半年前,我上、下班经过单元楼底层时,死者就开始出现在我经过的早上和黄昏。每次经过那里,都看见他坐在自家门口的椅子上翻看报纸。这种情形一直如此。这个人太悠闲,天天坐在家门前看报纸,不工作、不外出,靠什么生存?这个印象存在于我的意识里直到他死亡。而这个情景导致了我界定这个男人的缪误:一个好吃懒做的人。乃至于,我从来就没有认真搭理过他曾经向我表示过的友好。我们的人生经验经常都在欺骗我们。主观臆断,让我因为经验丧失了正确的判断能力。
某天黄昏我下班路过死者身边时,他第一次主动向我点头问候,并面带微笑。我只是礼貌地向这个男人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自此,我每天下楼上楼都会遇到他,都会互相点头问候。但我内心深处对这种闲散十分反感,不问究底地将其归类于好吃懒做的范围。这个男人看起来和我一样的健康。一个整天坐在自家门前翻看报纸的大男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挥霍?我一度以为他和诸多懒散的下岗工人一样,不思进取,依靠“低保”勉强地活着。我这种我行我素的判断不仅源于骨子里对游手好闲的不屑,也源于现代城市生活的冷漠,邻里间老死不相往来,即便住在同一个楼层,日日相见,但彼此连对方的姓氏都不清楚。在这样一种状态里生活,都市,已经不具备和睦的审美意义。
我所居住的小区是拆迁房,大都是失去土地的农民,谈不上什么生活质量,大多还挣扎在温饱范围。人们表面上相处得很友善,也很闲散,每天收发室周围都坐着不同年龄段的人在闲聊。这些人有大把的时间,生存的压力因为对生活目标的模糊已经开始减弱。这也是一种生活方式,人们随遇而安地活着,打打小麻将,粗茶淡饭,晚间看电视,为细碎的生活争吵打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