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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淡淡的月光筛落院里的梧桐树枝,在窗前画下满地斑驳的影子。邻窗的音响开得大,歌声袅袅回旋:这个深夜里,没法可以安睡,卧看天空洒泪,任寒风吹,冰冷的梦里,没法跟你相聚,也许心里的泪,未能抹去……谭咏麟浓浓
淡淡的月光筛落院里的梧桐树枝,在窗前画下满地斑驳的影子。邻窗的音响开得大,歌声袅袅回旋:这个深夜里,没法可以安睡,卧看天空洒泪,任寒风吹,冰冷的梦里,没法跟你相聚,也许心里的泪,未能抹去……谭咏麟浓浓的忧伤如雾般渐渐弥漫,那份情、那逝去的人儿,飘飘渺渺,幽怨、低回,飘忽在夜里,飘忽在流年的风里,抓不住,摸不着。“如倒影水中的鲜花,只可看看未能摘去,如飘于风中的花香虚虚渺渺淡然逝去……”哀叹的,是东风无情,落红片片;是漂泊不定,如浮萍的过往红颜及人生命运。
哀婉、幽怨的调子,和我正打开的《宋词新选》里晏几道的《临江仙》,倒非常应景、吻合。
梦后楼台高锁,酒醒帘幕低垂。去年春很却来时,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记得小苹初见,两重心字罗衣,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这是我极爱的一阙宋词,也是晏几道著名的感时怀人佳作,字字句句皆弥漫着作者浓的化不开的相思。细细品味,不觉深深陶醉,为作者的深情,为他高明的写作技巧。
“梦后楼台高锁”,起笔峻峭、冷冽,乍读似觉突兀,这正是小山词的高明之处,省去了大量的场景渲染、铺排,吊足了读者胃口。究竟梦到了什么呢?作者没有说。下一句“酒醒”承接“梦后”,“帘幕低垂”是“高楼紧锁”的延伸,非常工整的对仗。作者为什么醉酒,在醉酒后又为何来到这里,这些类似绘画中的留白给读者营造了无限的想象空间。“去年春恨却来时”,至此笔锋一转,抖出底料,原来是春恨,思人伤春之作。至此,读者恍然大悟:那梦,定是春梦了!是情深意笃、红袖添香伴夜读吗?还是相见恨晚、歌舞寄情,“舞低杨柳楼心月”?但梦中的佳人已不知何处去?梦后、酒醒,人去楼空,只有冰冷的现实。一个“锁”字,富含深意,既是眼前实景也是内心抑郁不得舒展的情怀,形神兼备。
紧接一句:“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极其精巧的对仗。一静一动,一悲凉、萧疏,一温暖、和谐,巧妙对比,更突显出作者此时的孤寂和凄冷。落红纷纷,流水无情春去也,惆怅几许,多少离愁别绪!而偏偏多情的燕子却成双成对绕着作者呢喃不止,昨日恩爱情侣却不如燕子长情,更加深了词人的孤独和悲凉之感。楼台高锁,锁不住思念重重;帘幕低垂,遮不住情深滚滚。然红尘一梦,到头来也不过万事皆空,顷刻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梦醒”,是实指还是虚拟,是睡梦还是人生如梦?上片描写眼前的景物,下片回忆当年相见时情深。“心”字一语双关。“琵琶弦上说相思”,含蓄、婉丽,尽显小苹旖旎、雅致情态,也足见两人心心相印之情深。“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明月、彩云,何其曼妙、美好,营造似仙如幻浪漫、唯美的意境……
晏几道是北宋后期典型的婉约派词人。他的词“含蓄真挚字字关情——写得细腻含蓄,幽婉动人”。宋人黄鲁直云“叔原乐府寓诗人句法,精壮顿挫,能动摇人心”。
特别是这首颇受人称道的代表作《临江仙》,那隐藏在词句背后的一声声惆怅、哀叹,细细玩味,禁不住让人心酸酸而泪涟涟,感叹、唏嘘不止。只是好奇,不知晏小山这份情深意长、千回百转的相思之情,那个曾经身着心字罗衣、怀抱琵琶的歌女小苹是否能感知得到?人生颠沛、红尘漂泊、命如浮萍,当年钟鸣鼎食的侯门优伶,如今身在何方?是否,繁华过尽,物是人非,她已流落民间,悲戚戚嫁作他人妇,清冷的月下,独对一轮苍白,犹自忆起“去年春恨”,还在幽幽咽咽“琵琶弦上说相思”呢?
一个是出身翰墨书香世家的相府公子,一个是窈窕风流、色艺俱佳的年轻歌妓,这样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既然互生爱慕、情深意笃,为何不勇敢地冲破藩篱,与心爱的人携手,共修百年之好,朝朝暮暮相守,赏菊东篱下、把酒赋诗篇呢?想那据说天性秉直的晏几道纵然没有抛却相府朱门、繁华富贵的勇气,去和心爱的人孤舟箫韵、江湖飘篷,也大可为小苹赎身出籍收在身侧。这样的结局,对于古代的青楼歌妓来说,应是很不错的人生选择了。譬如红拂,譬如朝云,无论以后或富贵、显达或贫困、流离,终算是修成正果、名正言顺、叶落归根……
“莫把幺弦拨,怨极弦能说。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夜过也,东窗未白孤灯月。”
都道是自古痴情莫若女子。面对着深情款款的心仪男子,试问哪个女子不甘愿“妾拟将身嫁予一生休”呢?何况是一个出身卑微的歌妓小苹呢!
但遗憾的是小苹却没有这番幸运,“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无论晏几道再怎样思念,她也只是他漫漫人生中的一片浮萍,飘荡在那年的春天,飘荡在《临江仙》哀婉、清丽的歌词里……
那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你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风雨无情,落红飘尽,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不禁慨叹:爱情啊,难道仅仅是弥留在美丽的诗篇歌词里的一份眷恋,一份爱慕吗?
爱过之后,情归何处?爱过后的人生,究竟该怎样收场?
是花开酴醾后,不顾一切地做飞蛾扑火、凤凰涅槃的永恒?还是伤感清风明月下、泪暗洒,终其一生的念念不忘?
只是世事难料,人生无常,假如他们当初真能冲破藩篱,守得云开见月明,不知在后来晏小山家道衰落后的清苦岁月里,这一对精于词、工于曲的人儿能否淡然、守贫,做对平凡的烟火夫妻,在日日开门七章的琐碎中,深情依然、恩爱如初?
“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
这一场华丽的遇见,终是帷幕卸下,人生退场,烟消云散了。曾经的山盟海誓,以身相许,终是担不起那份殷殷的嘱托。
“美人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其实感叹的,何止是晏小山一个?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面对着这些文人墨客、王孙公子的声声凝噎,身为女流的杜秋娘却干脆、豪爽地说:“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在对待爱情的态度上,女人往往表现得更为勇敢和无畏。
月光悄悄西移,窗前树影渐渐模糊。谭咏麟的忧伤还在幽幽咽咽:
如倒影水中的鲜花
只可看看未能摘去
如飘于风中的花香
虚虚渺渺淡然逝去……
感谢晏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