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酒》之二：失落的酒趣

你说，自己是在老爸的筷子头上学会喝酒的。
你老爸，一条山东大汉，喝酒却特别，每次二盅杏花村汾酒，不多不少；一喝酒，总爱用筷子头朝烈酒中一蘸，塞进你的小嘴，在你辣得哇哇叫唤声中他呵呵地笑，这似乎成了你老爸酒趣的一部分。
经过为父如此的特训，你长大成人，果然是酒林中一条了得的好汉。据说，你曾一口一碗状元红，连干九大碗，将同桌全灌得出溜到了台面下；也曾用白酒、黄酒、啤酒掺和的“三合一”混酒将号称“某城第一杯”的酒鬼掀翻……当我与你核实这些传闻时，你笑了：“这哪算喝酒啊？真正喝酒得有酒趣才行。”“何为酒趣？”你当时的回答令人难忘，像醇厚的佳酿，回味无穷。
“数年前，在西天目山区蹲点，恰遇天降大雪，有头牛自山坡滑跌至死，割来十斤新鲜牛肉，放入山区特有的火塘煨着，与淳朴的山里人就围坐在熊熊的炭火旁，倒出自制的米酒边畅饮边神聊：莲花峰为啥倒挂？大树王何时称王？仰止桥为何让人仰而止步？……此时，完全卸掉了心灵的负担与社会的俯压，没有了人与人之间的顾忌与戒备，仅有心之交流情之融合，不管相识的或是陌生的，都尽兴喝着，喜欢多喝只管倒，没有人劝酒、更没有人逼你干杯，但，渐渐地人们都把酒杯换成了大碗……只喝得脸红耳热，心情与血管一起舒张；只喝得浑身松弛，飘飘欲仙，近乎忘我；只喝到雄鸡破晓，推门出屋，见天地银装素裹，直觉一种前所未有的纯洁、亲近、和美好。
你的介绍也像酒，让我都有了几分醉意。
后来，听说你走上了领导岗位，闻讯曾为你暗自窃喜：时下的社会大有将酒饭桌变为办公桌的势头，什么难题都经不住酒精的浸泡啊。依君之酒量，想必万事游刃有余，如鱼得水了。
谁知，你见了我，却是一脸“苦恼人的笑”：“冒号当了这么多年，酒倒没少喝，只是越喝越没劲，甚至已经见酒发愁了。”
听着你的诉苦，我深感同情，但对你喝酒居然喝得呕吐仍然惊诧。
将近午时，总经理室突然闯进一位“衙门现管”，板脸道：“这次非罚款不可！”他报了个五位数，惊得你半天吱不出声。为公司利益起见，无奈中只得使出当今流行的“新三十六计”的第一计——请吃。谁知，这小子茅台酒一点就两瓶，酒足饭饱，油嘴一抹，开恩似地：“还算你拎得灵清，好吧，下不为例，啊？！”说罢，拎起喝剩的大半瓶茅台扬长而去。一结帐，二千四！有人居然还说便宜，当然是与要罚的五位数相比。可这酒喝得实在太……你只觉得胃里翻腾、恶心。哇——！你终于吐了，有生第一次！为喝酒，但不为酒。
既然有了第一次，难保没有第二次，第三次……失落感如乌云笼罩着你，甚至现在你已不愿再碰一碰酒杯了。但我知道，你仍在寻觅，在企盼，只求能真正地喝酒，没有相互的试探和提防，没有任何的附加和企图，只有返璞归真的酒趣，为不带商品气息的真诚而干杯！
朋友，我相信你的企盼是不应该落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