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交的人性

我们总是说“狗通人性”，此话大谬。依生理学原理，狗的智商远未达到可以向人类学习点什么的程度。你见过狗制造过假冒伪劣产品吗？你见过狗“当面说好话，背后下毒手”吗？没有，绝对没有！真实的情形应该是“人通狗性”。考古专家们说，早在公元前七八千年以前的河北武安磁山、河南新郑裴李岗以及浙江余姚河姆渡文化遗址中就发现了狗的骸。几千年朝夕相处中，人从狗的身上学习了不知多少东西。
人的聪明在于，他们对于向狗的学习，总是有选择的。综观人类历史，狗的忠诚极少有人学，但狗的顽劣却得到了许多人的睛睐。所以，人们每每说到狗性，所指多半是狗身上那些顽劣的东西。
于是，人便有了高下之分。大约可分为三品：
上品者，身上从未曾沾染狗性。鲁迅大概算得此类。按照毛泽东的说法，他们“没有半点的奴颜和卑息”。所以，这种人已经不是俗人，他们堪称人类脊梁，他们所代表的，是人类中最美好的品与德。然而，此种人在整个人群中凤毛麟角，说他们是“中国几千年、世界几百年出一个”也不为过。所以少，是因为他们为了真理必须敢于抛却正常人生活必不可少的那些俗务，承担正常人难以承担的责任和压力，有时甚至要为自己的坚持付上生命的代价。因其少，此种人便越发显得珍贵，极易得到人们的称颂。
下品者，是完全抛弃了人性而以弘扬狗性为荣的人。这种人，既不看重颜面亦不需要脊梁。他们唯一看重的是自己的利益。人与狗的重要区别是，人是不可以低下头去拣拾他人啃丢下的骨头的，而狗则完全没有这种顾虑。这便是这些人热衷于做狗而羞于做人的缘故：做狗终究可以啃到点什么，虽然那上面不免沾点别人的唾沫。倘若做了人，脊梁是直了，但肚子却是要受委曲的。这类人虽比上品者多，但毕竟成不了社会主流，因为吃别人的唾沫、遭别人的白眼，毕竟不是件舒服的事情。
更多的人当在中品。平常保留着不少的人性，只在偶尔间做点“狗事”。这似乎是大多数人的常态。分析原因有二，一是社会生活的压力。许多人生活在社会的夹缝中，根本没有空间让他们直起腰来做人，只有匍匐着做狗的份儿。另一种则是策略的考虑，为了利益或者自保，偶尔在强者面前装出些许的奴性。这种人既没有殉道者的勇气和胆识，也没有对“狗腿子”的热衷与习惯。对于他们，我历来报着宽容和理解的态度，原因就是，他们才是社会成员的主流，既包括了你，也包括了我。
总之，由于人是由动物进化而来，所以人的灵魂中便免不了狗性。把人性与狗性杂交后的人分为上中下三品，不过为了叙述的方便。其实，纯粹的“人”与纯粹的“狗”之间，就如同光谱中的红与紫，是可以分出无穷档次的。但“人”与“狗”还是有一个明确界限的，这界限便是：“人”有时候出于不得已做点“狗”事，终究是人；而做“狗”做到十分幸福的份上时，即使他还穿着人的行头，骨子里他早已经与“人”这个崇高的字眼儿不沾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