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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在写这些所谓“词话”之前,总爱看一遍王国维大师的《人间词话》。如果对词有所谓真知灼见,那么在这篇五千多字的词话里比比皆是。会唱一首歌时,哪怕已经会背,往往仍喜欢拿着歌词来看;会背一首词时,在心头咀嚼玩
在写这些所谓“词话”之前,总爱看一遍王国维大师的《人间词话》。如果对词有所谓真知灼见,那么在这篇五千多字的词话里比比皆是。
会唱一首歌时,哪怕已经会背,往往仍喜欢拿着歌词来看;会背一首词时,在心头咀嚼玩味时,也喜欢随时拿出来看,哪怕已经烂熟于胸,但面对着它时,仍然有老友重逢般的快慰。越是经久不衰的东西,越有让人手不释卷的魅力,与记忆无关。
因而《人间词话》,虽然其中的观点早已耳熟能详,但仍愿在翻阅里获得新的感悟。偶尔会颠狂一下,当某种始终不能跨过的关节豁然贯通的时候,总在欣喜若狂之余忍不住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有时甚至旁若无人地大呼小叫——唉,看来这一生里是不用想做有深度的人了。
闲话放过,今天选的两首念奴娇是南宋的咏物词。
咏物,就是在静物上寄托自己的理想,寻找宇宙间普遍的真理,以一物写万象。物皆有言,物皆有思,只等待人去剖析解读,因而很多哲理从这里得以深刻的解释,无论是宋词还是古往今来的散文,所表述的都是这些。
不一定是爱,也不一定是恨,不一定是分明的感情和思想,只须有所寄托即可。你可曾看到过月的微笑吗?古人也在那里面看到另一个美好的世界。然而月亮于这世间并没有分明着的爱恨,它只是有所寄托的一个载体。
不必爱恨,然而必须深刻的理解。世事本来如此:你所喜欢的,未必是理解的。因真相或许并不残酷,然而往往丑恶,使人失去喜欢的动力;但如果你深深理解了,或许并不会喜欢,然而会达成深刻,因深刻,终而有所寄托。
一直觉得现代人失去了古人的悠雅——那种悠然之气的雅兴,须是对世界认识尚处在天真之时的纯正。即如现在,对世界认识越深,越是失去了那种朦胧着的美好。然而这种认识并没有真正的透彻。真正的透彻应是一种返朴归真,那时的天真便如澄净了的明洁秋水一般,天在水底,水在天心。
而在尚未通彻的时候,便是那句话:“人们在恍然大悟的时候,往往是陷入了新的误区。”因有认识,但认识得并不深刻而显出一种自以为是的浮躁。俗话说的半瓶子醋——是最易晃而且最易出响声的。
窃以为,人类目前便处于这种阶段。鄙人也是,浅浅地覆于瓶底的一点点醋,呵呵。
人到中年时回望童稚与青涩,总会有很多感慨。那时虽天真,生命轻薄如纸,然而单纯的快乐,生命似没丝毫杂质的油,透亮莹滑。而中间时期,油使用了一半的时候,杂质便也开始显现。明白了很多道理,却失去了天真的初贞,即使心境也不复当初的闲雅了。
人类的发展又何偿不是如此。因而当回味人类这些处于发育期的歌谣的时候,我心中充满了敬畏。仿佛隔着光阴触摸到自己那样柔嫩而光滑的婴儿时期的肌肤。
然而我知道,我触摸到的是更加可贵的、人类初始阶段的思想。尽管它稚嫩,却带着来自未知世界的神秘。那时人的灵魂,可静静等待花开,体味刹那即永恒的美丽。那时的花,在自然里生长,放得自由,香得自然。不似现在花可以在棚里饲养,香气只是花类形状的一个象征和证明。
说到花,就是它吧。因所选的两首词,都是有关花的。一首是姜夔咏荷花的,另一首是张鎡咏海棠的。
词致南宋,咏物已臻至圆熟,分类细致,技巧娴炼,其中姜白石可谓其中翘楚。他词作格调高雅,无人能出其左右。一生布衣的白石,不知有着怎样儒雅的内心世界,才能写出这样清奇疏淡的词来。然《人间词话》里,王大师评价说:“古今词人格调之高,无如白石。惜不于意境上用力,故觉无言外之味,弦外之响,终不能与于第一流之作者也”,“白石虽似蝉蜕尘埃,然终不免局促辕下”。
王大师自有其独到见解,然我却并不以为然。别的不说,单拈出这首《念奴娇》,自从读了之后,每次赏荷,便忍不住吟咏,越吟越能觉出那幽独于世的韵味,绕梁何止三日,不知肉味何止三月!然而白石词的妙处,便在于初始读,只觉其句清秀绝伦,缈若无尘;再三品读,才觉出其境犹胜于句,在句之外原来别有天地,不类尘世,只在世外。
这是我的感觉,我并不是王大师。然而终觉其一语所评甚为中肯:“白石写景之作……虽格韵高绝,然如雾里看花,终隔一层。”在词话里他不止一次提及“隔”,并再三举例论证。依我看来,所谓“隔”便是不通俗,不能让人一看即能引发共鸣。他这种评价,我是深以为然的。白石一世布衣,常靠卖字和朋友接济为生,内心的超逸和现实的困窘,使得他内心悲凉无匹,所写的词句自然便会染上这种悲凉,然而他并不是把伤处赤裸裸袒露给人看的人,于是以形象化的方式写进词里,自然不似东坡那般洒脱无二,让人一读便似接近直峰巨流。
这算是闲话之二吧。鸹噪了许久,该是让白石这首《念奴娇》出来显示其真颜的时候了:
“闹红一舸,记来时尝与鸳鸯为侣。三十六陂人未到,水佩风裳无数。翠叶吹凉,玉容消酒,更洒菰蒲雨。嫣然摇动,冷香飞上诗句。
日暮青盖亭亭,情人不见,争忍凌波去?只恐舞衣寒易落,愁入西风南浦。高柳垂阴,老鱼吹浪,留我花间住。田田多少,几回沙际归路。”
词前有序,也是一篇优美的短文:“余客武陵,湖北宪治在焉。古城野水,乔木参天。余与二三友日荡舟其间,薄荷花而饮,意象幽闲,不类人境。秋水且涸,荷叶出地寻丈,因列坐其下,上不见日,清风徐来,绿云自动。间于疏处窥见游人画船,亦一乐也。朅来吴兴,数得相羊荷花中,又夜泛西湖,光景奇绝。故以此句写之。”
从序中得知,白石居江南时,经常于荷塘泛舟。“古城野水”,当指没经人力开发的自然之水,其境必幽;而其中又有参天高树,在江南温润的日光里可撷一片浓荫,在而泛舟水上的时候,可以如此无碍地亲近荷花,可赏可对,无论是环境还是心境,早已被这清绝的花洗炼成神境。荷花本独得夏日之神,与之亲近,便可洗心涤意,还归一片沁凉。
入秋时,天干不雨,水渐窄浅,那高擎绿伞的荷叶便成了天然的凉棚。舟行其上,遮天蔽日,坐于其下,风清摇时,头顶似绿云拂动,却又如此亲近,人在云下,便似待云而飞。
如此数次徜徉于荷花丛中,便似有了一抹灵犀,若对花语,若听花语,若解花语,因而写成这词。
那叶轻舟,打破了荷花世界的清寂,在朱摇翠颤的纷乱里,那船轻轻驶向荷境最深处,宛若进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