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行漫记

之一夜行车
一夜轮声杂雨声，长鼾时伴短鼾鸣。临床一对新婚子，说罢黄金说水晶。
之二车外晨景
近水白墙横复纵，枯荷败苇一重重。殊无一点江南色，料得隔窗寒意浓。
之三雾中登机
沪上浓云化不开，罩纱岂可避微埃。登机直向云中去，犹怕淮南鸡犬猜。
之四海德堡酒神
以酒当茶佩克欧，一朝不饮此生休。今从古堡城前过，唯见遗容挂上头。
之五德国黑啤酒
麦子新醅玉手斟，入喉轻滑味千寻。若非新下一场雪，夜色应如酒色深。
之六巴黎圣母院所见
闻道巴黎浪漫都，满街茶女与登徒。院前时见深深吻，圣母不知惊讶无？
之七卢浮宫随感
每战何曾不血灾，今时荣耀旧时哀。卢浮藏宝几千万，多半非偷即抢来。
之八红磨坊演出
白是乳房红是腮，歌喉斗罢斗身材。可怜名店百年事，一寸肌肤万贯财。
之九夜游塞纳河
塞纳河中起暮烟，灯光入水鸟飞旋。船头悄立望微月，三十余桥一一穿。
之十夜宿第容
千家鳞次卧层峦，暂寄浮生半宿寒。有轨电车窗下过，无声灯火醉中看。
之十一铁力士雪山
松高百尺雪千层，手拨白云云似凝。一缕阳光何限意，收些贮作玉壶冰。
之十二琉森即景
一到琉森心似酥，雪山环市市环湖。天鹅似有迎人意，凫向堤边拍翅呼。
之十三小镇晨行
不能长作雪乡人，未及天明踏碎银。触目家家皆白屋，乳香飘过欲生津。
之十四茵斯布鲁克
小城四面白头山，迤逦奥林书册间。九曲茵河来复去，行人桥上听潺潺。
之十五赴威尼斯
车过斯山雪渐微，阳光碧水各依依。桥城尚在轻烟外，已见两三鸥鸟飞。
之十六游威尼斯
贡多拉是水中车，撑过临河千万家。才辨今晨潮漫处，向来已被石桥遮。
之十七梦威尼斯
梦里分明又水楼，醒来支枕听河流。满窗树影如斑壁，或合三生到此休。
之十八自威尼斯赴罗马
两侧麦田青到瓦，一行飞鸟白于霜。若将汉字标铭牌，丝雨如尘如我乡。
之十九罗马
七丘城里雨飞扬，半洒残垣半教堂。最是无情台伯水，不因兴废日汤汤。
之二十斗兽场
一丛枯草一荒丘，应记当年血水流。斗兽场边风雨夕，海松摇落一襟愁。

注：1.佩克欧：传说十六世纪时，佩克欧受命看管海德堡酒窖。他是个千杯不醉的酒仙，平日以酒代水。某日改饮水，一杯之后暴毙。城堡的堡主封他为酒神并刻了他的木雕像挂在酒窖墙和酒桶上。
2.茵斯布鲁克：奥地利小城，曾两次举办冬季奥运会。
3.贡多拉：一种两头尖俏的小船，是威尼斯的主要交通工具。
4.七丘城：罗马最初见在七座美丽的山丘上，故名七丘城，台伯河贯穿全城，是罗马的母亲河。
5.海松：地中海松，罗马随处可见的一种松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