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还吹着风

今夜还吹着风

嘴骨都散文2025-04-18 21:06:01
此时,不能说成是夜,应该是凌晨了,又一个新鲜日子的开始。落月谷里安静极了,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这也许就是死亡时刻终极的虚芜和永恒的寂寞,空洞得让人有种如在苍茫里漂泊的感觉,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
此时,不能说成是夜,应该是凌晨了,又一个新鲜日子的开始。落月谷里安静极了,有那么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这也许就是死亡时刻终极的虚芜和永恒的寂寞,空洞得让人有种如在苍茫里漂泊的感觉,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节奏清晰,却显得有些夸张。

不可怕!奇怪,依然独自守着一片寂静的晨空,却一点也不觉得孤单。破空的海风很凉爽,不断地从窗外摇进来,轻柔地揉捻着我的长发,抚摸着我的脸颊,很是惬意。耳麦里柔和地响着《风的记忆》,无意间的偶遇,竟然,成为我长夜里的陪伴!

有多久了?有多远了?凤,你还好吗?不自觉地想起一个人,一个音容在记忆深处已变得模糊不清,想起却依旧让满心温暖的名字,于是,又似乎听到了她那声声亲切的呼唤:小囡,小囡!带着东吴特有的柔和口音。思绪随意轻风飘向了遥远的山水,忍不住跑到阳台上,呆呆地遥望着星空,很久,含泪一个甜甜的微笑:凤,想念,好吗?

我发誓一定要找到这样的屋子:临水,青瓦平房,清水砖,老式木格窗,带铜环的朱漆门,陈旧却不显得颓废,最好是有个小院,里面有几棵柳树。自然要在青石板的小巷尽头。这一立意的根本就是有种怀旧的情节,大概对江南最初的认识缘自戴望舒的诗,于是,常常希望走进江南的雨中,走进丁香盛开的时节,裹一身浪漫的雨花,摇曳生姿,语笑嫣然,恰风华正茂。

于是,凤骑着单车跑遍了城市的大街小巷,最后终于在效区小村里找到我要的环境,甚至比我构想的更好:屋子旁边的河面上竟然有一座古老的石桥。河水上挤挤挨挨地满是开着紫色花儿的水葫芦,河对岸一绺的柳树,几棵斜依的扶桑,哈哈,又多了一道风景。自然,我根本不用考虑两个女孩子是不是需要一个院落,不等房东带着多看看里面的设施,就开开心心地把按金和三个月的房租给了,呼啦啦地就从原来住的地方搬了进去。

只喜欢做家事的凤,根本对布置小居屋一窃不通,但在学校混了多年的我又不喜欢下厨房,两个人绝配,在甬城那个小小的求职所前,相视而嘻的对望中,就结下了一段漂泊异乡之缘。一起无奈地在茶楼里当迎宾,一起不辞而别,跑到保险公司做营销。明知道在乡下奔波拉保险,要苦过累过安逸的茶楼很多倍,可就是向往一份自由。付出的代价是两个月的薪水全无,寒冬的霜风割破了白晰的脸颊。

凤大我两岁,于是,总以姐姐的身份试图保护我,江南的冬天,很少下雪,但霜风如剑,似乎想割开冬衣,冻透已经冰冷的躯体一样。但为着生存,我们依然在路上奔波。常常,凤总是挡在我的前面,希望可以为我打退狰狞狂暴的寒风。我俩常为谁走前谁跟后拧成一团,于是,折腾得发热了,也折腾得越来越亲密。

那些日子,有些苦,在外面跑,常常几枚烤白蓍就是一顿午餐,但快乐,因为活得简单。傍晚回到水边的小屋子里,我就势一躺在温暖的床上,就不想再动了。凤于是就拍拍我的脸,学着妈妈的口吻说:囡囡乖,我给你做饭。其实,我就是想享受“家”的那种温暖,才故意装着娇气。现在,想起来,自己多么的幼稚。凤又大我多少呢?

幸福是在很多个深夜,搬了小木椅坐在河边,尽管还有着丝丝冷风,我们却很兴奋地谈着快过年了。“过年”,好土气的名字啊,我们捧在手上,就着它的烫热,想要把它塞进日子的平淡里。要过年了,就放假了,我们就可以去妈祖庙里玩了。哈哈,竟然如此简单的求佛,也让我奢侈地想了很久。有时,夜深了,还兴奋,我就拿出口琴来,吹一曲《橄榄树》,凤出神地听着,路灯下,我们彼此看着对方眼里的泪光莹莹,什么也不说。

那个年,我过得很困难,凤的母亲突然去世了,我只留下一点很少的生活费就催她回家。然后,我一个人躲在异乡的有些阴暗的,充溢着苔藓气息的小院里,写了一些悲悲戚戚的情书,却不知道应该寄给谁,也冲动地买了些水粉,想画几张水乡的风景,可还是不敢碰画笔,那似乎是深扎进心底的刺,无法也无力拔出。我在孤单中时时渴望凤快些回来,尽管知道这样太过自私。大年初十,她从东吴归来,提了一大包年糕和棕子,半个多月不见,我们相拥着大哭一场,当然也有为她失去母亲的悲痛。

运气很快地好转,我去了一所本地学校任专职音乐教师,凤也到一个很大的服装厂做指导工。我们各自忙碌,常常是很难同吃一顿饭,但我们都没有忘记在出门前留一个小字条,写着一些鼓励的话。日子,终于向我们绽开了笑脸,难得的假期里,我们也可以去周边更远的地方看风景,江南的美,真的是无法用语言去描绘的,于是,我只有站在水乡的春天里,大口大口的呼吸,希望把那份水样的情怀深深地吸进自己的骨骼里。

却在五月,凤突然说要出嫁了,曾经为着逃婚才打工的她,终究是难以逃脱亲情的追击,无可奈何地要跟着她的男人去到山东,一个遥远的偏僻的地方。母亲走后,家族里再也没有人反对她远走他乡,凤无法再逃。这是她身为一个客家女儿的宿命。分别的那晚,我们一直站在河边的扶桑树下,不说活,大滴大滴的泪水在我们脸上滑落,我们都知道,这一分别也许就是永远了。朋友,姐妹,终究是路上的行人,总有分手的时候。

凤,你现在还好吗,分别了多久呢,我不想知道,我们隔得多远呢,我不想知道!只记住了那年你二十多岁,你说你是我姐姐。我们喜欢在晚上的柳树下听着风儿轻唱,你说你是风的女儿,想你了,真的好想你了,却不知你在哪里。今晚,又吹着风,你还会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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