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鸳鸯相伴飞
老人僵坐在木凳上,瘦腿枕着老妻发福的身子,青筋凸暴的双手轻抚着她花白的头。晕倒之于她,竟毫无先兆,他默算着次数,肃起了沧桑的脸,圆木凳开始无规律的颤抖着……连着这对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拙朴的场景,几近
老人僵坐在木凳上,瘦腿枕着老妻发福的身子,青筋凸暴的双手轻抚着她花白的头。晕倒之于她,竟毫无先兆,他默算着次数,肃起了沧桑的脸,圆木凳开始无规律的颤抖着……连着这对两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拙朴的场景,几近凝固。
悲辛的流年,像黑白片似的,廓然朗清地排展着。
一张胡闹的纸片。当他上完一天课,排练结束回到家时,那双焦盼的目光由娇羞陡转黯然,饱着一汪亮亮的泪珠,彻夜留给他一面冷背……昏晕的煤油灯下,谁在恨恨地抠着短衫粘着的纸片?是他,那个血气男儿,坚拒了排演中那个投怀送抱的辣女子,并赢回了夫妻间的温情。
一场无辜的村干部会。坐立不安的他,扔下备课本,出了家门。下了霜的天格外冷,村干部会也该结束了。远远的,有硕大的黑影在机耕道上扭曲着,还伴有呵骂声。他三步并两,直扑上去,拽开妻,狂砸黑影几拳,又复几记耳刮子……惊魂未定的妻拾起马灯——竟是一向温和的表叔,此刻,鼻歪嘴裂的他两脚离了地,就像倒提的鸭子痛苦地挣扎着。失了控的夫,响亮的巴掌又抡向了年轻的妻……满腹委屈的她,跟在气哼哼的夫后,凝冷的解释洒了一路。是她,那个干练而隐忍的女子,执意辞去了村干部之职,静守在他和儿女身边,共一盏温馨的灯。
煤油灯,马灯,电灯,一径排列着,亮在他们的生命之路上,像灶台里跳窜的火光,这么多年来,燃着无可比拟的丰情意趣,暖着两颗迷茫而受惑的心。
同历犁田耙地的苦辛,共嚼粗粮淡饭的寡味,青春的热望在生活的丛林里扑腾,年轻的热焰在平实的婚姻里融化……他们,在经历丰富的情感诱惑之后,仍能忠贞如初,他们是爱的主人。
打旋的回忆,似悠悠的小溪,流呀流,滑过的岁月就串成了线,一端是他,中间连着儿女孙辈,各各在自己的命途中奋进,另一端则是她,他如一的妻。
他深信,只要坚持,生命之爱总是值得期许的,不论忍受多少悲乐。
“水……”老妻苍白的嘴微启。
儿媳率先奔过来了。捧着的水溢出了杯,温温的,和着泪光……一家子端着的心跌回了胸腔。
老两口都健在,也有退休工资,三世同堂,且儿孙又很孝顺,他们享着多么平实的福气啊。
老伴承包家小一日三餐,而他自己,主动肩起了孙辈们的家庭辅导。除此之外,大把余暇,都是属于他们俩的了。散步、逛庙会、诵经念佛、走亲访友……日暮鸳鸯相伴飞,哪一天都充满了闲适意趣。
老夫老妻对望着,良久无语。
虚惊一劫,但他们却因之看淡了生死,也就超越了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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