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土豆王
小时候常常和父母一起下地刨土豆。土豆这种可食植物每到秋天的时候,露出地面的秧苗经过一个夏天的灿烂已经枯死。我们只要按着枯死的秧苗下铁锹挖就行了。这也是技术活儿,我们几个小孩子一般不小心会把土豆铲坏了。
小时候常常和父母一起下地刨土豆。土豆这种可食植物每到秋天的时候,露出地面的秧苗经过一个夏天的灿烂已经枯死。我们只要按着枯死的秧苗下铁锹挖就行了。这也是技术活儿,我们几个小孩子一般不小心会把土豆铲坏了。父母就很少出现这样的错误,所以一般我们都是看父母一锹铲出来的泥土中露出土豆,上去把土豆捡出来。收获总是令人兴奋的。每到此时我们几个孩子都会比较土豆的大小、形状、外表、样子,遇到特大的就会拿出来炫耀一番。一般情况下,妈妈总会每年做一次裁判,封一个土豆大王出来。妈妈的要求极其严格,在众多土豆中“大”当然是第一重要的,但表面光滑,无疤无痕无杂草侵入过,长相端正,形状可嘉者才为上上品。土豆大王不是每年都会有的,我们虽然当晚都会吃到新收的土豆。但能吃到大而为王的土豆的,所以有的时候就成为憾事,寄希望于下一年。但我以为每个土豆都是王,都是有同样的营养价值,只是在妈妈苛刻的要求下才少有剩出。就在我写这篇小文的时候猛然由“土豆大王”想到做人。一个平凡的人倒也罢了,但也要在广大群众的火眼金睛下打磨自己。那么如果是英雄呢?在我们这个时代,我总觉得英雄是可悲的。
第一是在人民群众眼里英雄必须过艰苦朴素的生活。要艰苦得不像样子,自己的父母含辛茹苦这是首要条件。老婆孩子也要吃苦耐劳,因为作为丈夫和父亲的男劳力是英雄,不这样衬不出他的英勇。
第二英雄本人绝对不能犯错误,小错也不能容忍,就是日常的生活的放屁打喷嚏也是绝对禁止。因为你是站在英雄的位置呀。英雄怎么能放屁、打呵欠呢?
第三英雄本人也要折磨自己过得不成个人样,饿了啃馒头,渴了喝泉水,想睡就走在那睡在那。这些“待遇”都是为英雄准备的,凡人享受不得的。
每每想到这儿,我常常害怕做英雄,因为英雄没有犯错误的权利,不能穿光鲜的衣裳,连带自己的亲属(特别是至亲)也过不上正常人的生活。就像是一个守寡的女人,为了自己的丈夫从儿童时期就开始独守空房,到了八十岁了,眼看着贞洁牌坊就要为自己竖起了,一不小心让一个老男人看见了自己老树皮般的胳膊。这可是千里之堤,毁于小蚁呀。牌坊立不了且不论,恐怕要按族法处置,不仅死得难堪不说,一世的清白就因为这样的“走光露点”被改了,成了一个十恶不赫的娼妇。
这就叫做英雄效应。你是贞妇呀,你是一个纯洁的白壁无瑕的女人,你的所有这些只能让岁月风蚀,却不能为现实中的一个男人走漏半点。
是英雄不仅不能犯错而且不能有私心,不能为自己的父母妻儿着想。那不是英雄所为。他生来就是为大众服务的,那么多群众的眼睛都在盯着他,今天他若发了工资,不给灾区的儿童寄去,反而是为自己老母亲买一件蓝衬衣,那么对不起我们要声讨他,控诉他。英雄两个字怎配给他呢?他怎么可以想到你的母亲呢,那他就不配当英雄了。我们眼中的英雄根本不食人间烟火,没有父母妻小,是像孙猴子一样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没有儿女私情,不食人间烟火。
我常常为做一个英雄如此艰难而后退不已。因为那样的生活不是一时的,而是一生一世的伴随。一个英雄站在高台上,优点是优点,是应该的,缺点却会被无限制地夸大,直到英雄自己倒下为止。我们不允许英雄有自己私人的生活。他只能为大众服务,为大众而悲苦。
望着高高在上的英雄的生活,我常不寒而栗,不由自主地跑到恶人的一方。做个恶人好呀,可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生活。做了一件坏事,大家会说他本来就是坏蛋,当然要做坏事了,做了一件好事,那么大红花就要戴在胸前,跨马游街了。因为他是恶人却可以做一件好事,那多了不起。一定要表扬,表扬一个恶人做了一件好事。那情形就像是一辈都是做婊子,做妓女,侍候各种各样的男人,到老了,年老而色衰,体力也不济,那么从良,也是好人。过去从前的可以一概不计,从从良的这一天算起就是良妇。不为别的就为她曾经是妓女,能从良就是贞德之妇,就是良家妇女。
我呼唤英雄,我想做英雄。但首先要做个正常的人,一样吃喝拉撒,一样柴米油盐,一样父兄儿女地做个快乐英雄,不做悲情英雄。就像要做个忠于自己丈夫感情的未亡人一样,最爱的人走了,就让我活得不那么悲痛,不那么孤寂,找一个可以相依偎的人走完这已经苦够了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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