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房子

那一年，兄嫂在家乡买了一套房。父母花了很长的时间收拾返乡的行囊。屋子里，这里那里，摆满了陪伴他们多年的物品，哪一件都有往日的记忆，哪一件都难以割舍。行程在即，所有该带走的都包好装好，放到车上运走了，留下一些带不走用不上的东西，让我去清理。
就在打开大门的刹那，一种说不出的感情涌上心头。这是我曾经住过的房子，它承载了我生命的某一段时间，承载了这一段生命中的苦和乐。记忆就在这时复活了。小房的窗边原来有一张小床，窗前是一张书桌。坐在窗前抬眼望去，是层层涌如绿云的柑树，远处是大山的剪影。天晴时，大山是一道墨色的屏障；天阴时，大山是一个阴郁的巨人。有时云遮雾障“不见庐山真面目”；有时坦坦荡荡看得清山边的高压电塔。有空的时候，我就坐在窗前，看一眼书，看一眼山。
阳台的一角，总是摆着一盆花。那是一种不登大雅之堂的花，不娇艳，也不芳香，肥大的没有风姿的叶片，配上艳得俗气的大红花。它在每年的四月底五月初盛放。一支花梗开四五朵花，一盆四五支，充盈得真像一盆火。正值母亲的生日，因此，这盆花深得母亲的喜爱，几乎每年都和它合影留念。可现在，那盆花呢？是随母亲回归故里，还是送给多年来相濡以沫的邻居了？
厨房里，我曾经煮过汤圆；过道的门框上，曾经挂过儿子的小秋千；窗上，曾经挂上我亲手做的窗帘；卫生间里，有我买的塑料架子……所有的都不见了，只有一些零碎的杂物散落在地上。我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人去楼空”的含义，泪水涌上来。我无法收拾了，转身走出了装满了记忆的空房子，锁上门，仿佛要把记忆也锁在里面。
走进灿烂的阳光中，我觉得我做了一个梦。不知道是往事不堪回首，还是我的内心深处原本就是一个十分怀旧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