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上午燕来我店里说，给你说件事吧，我觉得很闷很难受。燕在离我不远处经营一家窗帘生意，私下里我们交情不错。她说就在昨天晚上，我们村东的公路上发生了一起车祸，一个二十岁的小伙子被一辆收割机撞死了，肇事者当场逃逸，而小伙子当时并没有死，弥留之际给家里打电话，告诉家里那是一辆什么样式的车。小伙子家就在附近的村庄，离出事地约六七里地，等家人赶去时，小伙子因失血过多已死亡了，听说男孩被撞断了大动脉，血把公路染了暗红的一片。燕说，如果是自己不认识的人，顶多会生出些惋惜与同情，可偏偏那小伙子前天还在她那里姐姐长姐姐短的叫个不停。
与燕的门市相邻的是一家发廊，小伙子的女朋友就在那家发廊做帮工，轻闲的时候，女孩就去守着燕，讲些天南海北的事情，当然更多的讲的是那男孩子，他说男孩子脾气好，善解人意，人也实在，经常去帮他家干活。女孩每次说起时都是一脸的甜蜜和幸福。男孩没事的时候也经常去女孩那里，有时给女孩带了好吃的，也会让燕去品尝。男孩一脸的阳光，长的高大帅气，说话时慢条斯理，有时也开些玩笑，逗女孩开心。燕说，这些天自己都被他们感染的变年轻了，而且燕不止一次对女孩说，你一定要善待人家，看得出男孩很喜欢你，况且像我们这样个子不高，又不是怎么出类拔萃，能有那么一个痴心的男孩对自己，应该是一种福分了。女孩说，男孩说过，只要他不觉得自己矮，那些高个子的他未必看得上。女孩说的时候，依然会是满脸的知足和幸福。
可有时候的幸福却是那么的短暂，让人粹不及防。燕说，出事那天，是女孩打电话让男孩过去，好像是要男孩帮她弄电脑上的什么东西。如果不是一场车祸，如果没有恰好的那个瞬间，那么在那一刻之前，女孩当是一种幸福的等待，男孩又会怀着多少甜蜜的憧憬。可就在一刹那，所有的美好瞬间烟消云散，男孩的一生，一个年轻而鲜活的生命，就在那一刻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燕说，现在女孩早已回家了，哭得昏天黑地，燕打电话过去的时候，也已泣不成声。女孩执意要去看看男孩，但家里所有人都反对。女孩说现在自己什么都不想做，哭累了就躺在床上发呆，关在屋里不肯出去。燕讲完的时候，眼里又噙上了泪水，我的泪也在那一刻滑出了眼角，我说，燕，要是你，你会去看那个男孩吗？燕说，我一定会去，管别人会说什么。我说，我也一定会去，没人能拦得住，如果不是因为自己，不是因为一个电话，男孩不是因为去赴女孩约会，那么一切就会是另一种结果。且不说男孩是为自己而送了命，就凭几年的情谊，也该去送男孩一程。否则男孩岂不是走得太孤单，远去天国的路上会安心闭上眼睛吗。燕说，这两天男孩的脸庞总在自己眼前晃动，这真是个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我心中仿佛有一块疙瘩般堵得难受，我不知道男孩在弥留之际会想到什么，是不是那一刻还有意识，想到自己的父母，想等待自己的女孩，还是会因为疼痛早已使大脑没了思想。我不知现在已过了麦收时节，那辆收割机还在路上转悠什么，知道撞了人却要逃跑，如果当时及时抢救，或许男孩还可以保住性命。农民兄弟，我知道你们出门在外不容易，可人的性命是不是比钱财更重要，人的良知是不是比钱财更该让人警醒。你们一辈子会心安吗？每一个梦魇的午夜，会不会想起有一条年轻的生命自你们的车轮下碾过。会不会想到有一个或是几个家庭将经受怎样的痛苦和折磨。
我不能说什么了，只能说活着就是幸褔，平安就是快乐。
(中午去学校接儿子时，校门口的电线杆子上贴着醒目的告示，知情者谢金两万，即使再多的钱，亦是不会换回年轻的生命了。2009·06·2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