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网站首页 > 散文 > 文章内容


导读:早就听说福建省政和县镇前镇有条远近闻名的鲤鱼溪,那儿大大小小的鲤鱼成群结队、异彩纷呈,他们自由地生、自由地长,无拘无束、悠然怡然。何故?因为这里的鲤鱼没有人敢垂钓,没有人敢捕捉,据说是倘若谁抓了这溪中
早就听说福建省政和县镇前镇有条远近闻名的鲤鱼溪,那儿大大小小的鲤鱼成群结队、异彩纷呈,他们自由地生、自由地长,无拘无束、悠然怡然。何故?因为这里的鲤鱼没有人敢垂钓,没有人敢捕捉,据说是倘若谁抓了这溪中的鲤鱼,必定会遭祸罹难。
正因为鲤鱼溪被蒙上了这么一层神秘的色彩,所以,它成了不少人向往的处所。
1996年9月27日,我乘车从福州返浦城,车子开到镇前时,已逾十一点,由是停车吃饭。同车的徐德明君一下车便大声询问:“你们有没有到过鲤鱼溪?”他话音刚落,便有几人急声应道:“没有,没有。”这其中也包括我。于是,由曾经去过鲤鱼溪的余奎元君领路,五六个人相邀结伴朝着鲤鱼溪逶迤而去。
正是秋高气爽时节,阳光温温和和地普照着大地。
鲤鱼溪离我们停车进餐的小馆店仅十来分钟的路程,天气又是如此之宜人。然而,也许是心情急迫的缘故,到了鲤鱼溪,同行几人个个额上都冒出了涔涔热汗。
这是一条很小的溪,宽十余米,秋天山瘦水疲,溪水至多也只没大腿。一尾尾鲤鱼旁若无人地在游弋,那种悠闲与轻松,有如沐浴着脉脉斜晖的恋人漫步于乡间小径上。其时,鱼儿并不太集中,三三两两,四处分散。然而,当我们将特意为它们买来的小饼干一块块扔向河面时,平静的水面立时产生了一阵躁动,大大小小的鲤鱼争先恐后涌来,张开圆圆的嘴巴,贪婪地抢食着饼干。
溪埠头有几位大婶、大嫂在洗衣,她们的洗衣声与嬉笑声交织在一起,给小溪带来了酽酽的生气。不过,鱼儿却一点儿恐惧感也没有,依然我行我素、目中无人。有好几条鱼甚至一直游到河边,仿佛在欣赏乡村女性表演某种绝妙的游戏。几位刚放学的小学生看见我们在逗鱼,也一齐围过来,还冲着我们喊:“上面还有”。“上面更多。”于是,我们沿上游走去,一边走,一边扔饼干,更有趣的是,几只洁白如雪的鹅也匆匆赶来,伸着长长的脖子,与鱼儿争抢饼干。
回到小饭馆,饭菜已上桌。我们一边一口一口地咪着红酒,一边仍游兴未尽地议论着鲤鱼。
有人跟老板娘开玩笑:“你不会去抓几条鲤鱼来,那鱼又大又不用花钱。”老板娘莞尔一笑,使劲摇手:“抓不得,抓不得。”随即,她还满脸严肃地跟我们讲了一个类似传说的现代故事。
某年,有位名人路过政和,听说鲤鱼溪,便驱车前往。临走,嘱人抓了几条大鲤鱼,带回去煎、炒、炖、煮吃了个痛快。不料,不久后这位名人便染恙身亡。
回到浦城后,不知怎地,我常常想起鲤鱼溪,那清清的流水不时在我脑海中荡漾,那条条鱼儿不时在我脑海里游弋。
很普通的一条溪,就因为缘于某种机缘巧合而被人们赋予了某种神秘,由此,它在无形中便拥有了一种独特的魅力,一种勾人的神奇;同样是平凡水族中的一类,却成为人们心中的圣物,不仅没有了被人类捕杀的威胁,反而引得人们甘心情愿掏钱买食物去供奉它。
这是荣耀抑或是悲哀?
对于镇前来说,是荣耀。鲤鱼溪为镇前乃至政和都作了极好的宣传,那些小店主们至少也可多赚几个游客的钱。有朝一日,倘若将鲤鱼溪开辟成一个旅游景点,再增加些辅助性的配套设施,那兴许可以为政和的财政增加一笔可观的收入。然而,在自己的邑内,黎民百姓却对一条小溪、一群鲤鱼崇拜到如此地步,这是不是一种悲哀?
对于游客来说,也是一种荣耀。虽说花了一些差旅,买了若干喂鱼的食物,既一饱了眼福,又可以给自己留下一种特殊的回忆,甚至可以带给家人朋友一些炫耀的话题。然而,游客们所倾心向往、津津乐道的鲤鱼溪、鲤鱼,实际上也不过是随处可见的东西,人们却纷纷以一睹为快。这是不是一种悲哀呢?
对于溪及鱼来说就不仅仅是荣耀了,简直可以说是一种恩赐。默默且不起眼的小溪有了威名,还给人以一种莫名的崇拜。同是鲤鱼,它却比它其他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有了无形的安全感,除了自然的规律,人类对于它们是没有任何的危险感了。从这种意义上说,鲤鱼溪已不再是溪,鲤鱼也已不再是鲤鱼,它们成了一种象征,一种寓意。对于一种自然景观来说也好,对于一种生物来说也好,一旦失去了它自身的内涵,这算不算一种悲哀呢?
在我们闽北山区,连绵群山中,茫茫丛林里,座落着无无数数的庵堂庙宇,这些庵堂庙宇,或雄伟巍峨森严肃然,或简陋粗俗平淡无奇。但只要有庵有庙,便总有香火,总有虔诚的信徒。你没见过七八十岁的老太太在旁人的搀扶下,拄着手杖一步一步挪移上山么?你没见过不少受过现代教育的信男信女匍匐在佛像关默默祷告么?这实际上就是一种精神,一种力量,一种看也看不见、摸也摸不着的精神力量。
我曾见过这么一个人。他年近古稀,身板也算不得十分硬朗。这年不知何故,他倡议在村后的大山顶上建一座庙宇。于是,响应者云起,捐钱的捐钱,捐物的捐物,有几个老者甚至将准备做寿棺的大木头也捐了出来。很快,一座挺有规模的庙堂便建好了。本来一件想起来颇艰难的事业,由一平头百姓仅那么稍稍一牵头,便顺利得令人难以置信地完成了。你说奇怪么?自然是奇怪。但是,透过这种奇怪现象的背后,我们又不难看出其中的不奇怪来。因为众人拾柴火焰高,关键是众人是不是都乐意尽力去拾。
鲤鱼溪现象也罢,庵堂庙宇现象也罢,我们实在都无权去作太多的评说。问题在于我们是否从这种种现象中,悟出某些道道来,从而将这些道道用于我们的生活,用于我们的事业,甚至用于建造我们的社会大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