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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每一次上课,他都端坐在教室前排最右边的地方,我看得出他的认真和努力,可每一次课间的案例分析,他都没有参与进来,多少次,一个人总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面对我的引导,其他同学热烈地讨论,他一开始也总是跃跃欲试
每一次上课,他都端坐在教室前排最右边的地方,我看得出他的认真和努力,可每一次课间的案例分析,他都没有参与进来,多少次,一个人总是静静地坐在那里,面对我的引导,其他同学热烈地讨论,他一开始也总是跃跃欲试,可最终还是欲言又止了。
这是一群九十年代出生的孩子,在这所大学里读法学,他们正值二十岁左右的青春年华,阳光、俊朗、活泼,一见就令人陡然地生出很多羡慕来。课间,学生们围上来和我讨论问题,这些对未来怀有无限梦想的本科生,让我仿佛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他们奇妙的一些想法使我一再感到神奇,唯一遗憾的是那个安静的学生始终也没有上来和我说过话。
念法学的大学生应该喜欢表达而且善于说话,至少能够让自己的语言条理清楚,具备本专业应有的基本逻辑。基于这样的想法,上民事诉讼法时,我总是想办法让那个坐在第一排右边上的男孩回答一些问题,让其有更多的当着全班同学表达自己思想的机会,从而使他能够尽快地融合到这个集体里,其实这个孩子的文化底蕴和专业素养都不错,他所欠缺的只是与别人切磋的历练。
那天下午,上完第二节课后,我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经过前边过道时,听到后面有人在喊,我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平时不喜欢讨论和说话的学生。外面的阳光很大,他一路跑来,我看到他额头上布满着细密的汗珠,就温和地对他说:你找老师有事吗?在我面前,他有点不知所措,又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他最终鼓足勇气地跟我说:“潘老师,我想占用您的时间,谈一些事情……”我笑着说:“有什么事,你说吧!”看到他紧张,为了让他能好好地说,我叫他到花坛边的石凳上坐下,他涨红着脸,手细微地抖动,出了一些汗,我知道这是一个极少跟老师交流的学生,他比我想象中更为内向,但他能主动地来找我,也算是一个很大的突破了。
这是一个来自滇东北的农家子弟,随着交谈的深入,我了解他父亲智障失踪后,这个孩子从小就和奶奶相依为命,在成长过程中,他受到了很多不公正的待遇,在和别人交流时,贫寒基因如影随形,使他内心深处常常自卑,当众发言更会感到莫名的紧张。只有谈到理想时,这个来自乡下的学生,眼里才猛然地燃起一丝炽热的亮光,他告诉我他想做一名法官。
面对着他期待的眼神,我内心深处突然涌现出一股怜惜来,却不知道跟他说些什么才好,因为我知道此时的安慰,对他的人生没有任何补益。我只好紧握着这个男孩的手,轻轻地对他说:“一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但尝试的确能孕育超越,这样的超越就是一种收获,而只有收获才能树立自信,斩断自卑。”
他坚定地向我点了点头,用以表达自己内心的谢意。
我不知道这个来自滇东北乡下的大学生最终能否冲破命运设定的藩篱,但我想贫穷不是他的错,苦难对于一个人来说,那也只人生中的一种经历和体验,它不应该成为压抑生命的阴影和流失理想的沙漏;岁月旅途上,阻碍征程步伐的毒瘤无所不在,这种毒瘤包括外在的事物和内在的心理,人生所谓的成长,不就是一路斩断毒瘤进而不断超越自己的过程么!

2013年3月10日,于武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