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

这是一条道。在繁华边缘寂寞的道。一眼过去，似乎望不见遥遥的终点。我站在边上，恍若还见那些曾经的繁华。然，长长的风掠过，心凉凉的。也许，该用想像的空间，为那些荒凉的沿途，撒上一些五颜六色的花枝，这样，才可见证此道的曾经。亦或，写下一段文字，让现状的荒凉，在流年的百转千回中，重新呈现。
傍晚时分，雨后初歇。还有一些残阳涂抹在天际。色泽淡淡的，柔柔的，像透明的水彩轻轻划过眼前。很久了，未经过此地，有种熟悉又陌生的恍惚感。围墙边，杂草丛生。一窝窝，一片片，拼了命的疯长。黄的，绿的，抽芽的，枯败的，都在与岁月进行无声的对抗。
这很像人的回忆。曾经的春天逝去了，但记忆并未老去，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就是温暖而狂野，缠绵而感伤的思念。不管岁月如何变迁，回忆依旧站在浪尖，与时光对抗。
曾经，走在傍晚的风里，褪去一身的疲惫和暑热，那是多么美妙的一种惬意心境。灯光洒在路上，柔柔的，恍若风吹过的水面，只要一转身，就有很多美丽的诗句流淌在指尖。而此刻，踩上湿漉漉的水泥地，沙沙声响，不是美妙，而是一种苍凉。还有远处楼层的窗灯，打过来，落进湿湿的路面，像一枚破碎的镜子，凉而模糊的影像。两者截然相反，是心境的变迁？还是岁月留下的遗憾？亦或，只是一种自然的流转？
若真是一种流转，不知道，世间的万物都是如此？今天在向昨天告别，而明天又向今天告别。就像在光阴的画板上，每画上一笔，就涂抹成陈旧的颜色，就成为了记忆。再次重复或另画一笔，都只能是另一个开始的回忆。唯有思念，却不愿轻易的流转，常常，由逝去的轻盈，变成了袭来的沉重。防不胜防。但到底是美的。
因此，我依旧愿意，携了夜色的坚强，让它掩盖一切的荒凉，令一些美丽的回忆，弥散开去。因为，不论生活中有多少桎梏缚住你的手脚，但千万不要让它缚住你的心灵。有了心灵的灵动，记忆中的蓝天，才会白云飘游。而过去的景象，才可自由复出，就像金秋时节翩然飞舞的叶子，是一种宿命，却曾经舞出生命的本色。
一年前，这是一条美丽而热闹的道。一边是红砖墙，不高，一路延伸下去，像排列整齐的红木，浮在水面，心无挂碍，没有恐惧，只有远离尘世的梦幻。墙头，垂下若干的藤蔓，重叠交错的叶子，像一钵不规则的碧水，稳稳镶嵌在红砖墙里。风过来，却又颤颤的，一些根须，仿佛就要揪出红砖的灵魂。一眼过去，红的，绿的，静的，动的，明明就是诗意的梦境。叫人迷恋，叫人陶醉，叫人滋生出无限遐思的空间。
另一边，是白色的院墙。越过墙头的三角梅，如火盛开，开在云层里。一片一片压下时，虚幻与现实交织，理想与梦想重叠，迷雾般笼罩整个心灵。是一种视觉的享受，也是一种心灵的震撼。
院墙下面，若干的树排了过去，每一棵都是孤独的，又是淡然的。站在树下，想尘世的人和事，感觉树与树的间距，就像人生的驿站，不论你处在什么时候，都要坦然面对，面对驿站的各异，面对周遭的环境。但有一点，一定要坚守心中的月亮树。遥远，梦幻，却让人憧憬。
而道上的人群，更是一抹风景。道的尽头，有一桥，过去，是娱乐的广场，还有超市。特别是黄昏隐去，路灯在暮色里缓缓苏醒。此刻，是最热闹的。一群群游玩的，一个个购物的，若干摆小摊的，全汇聚在一起。像夜市，虽嘈杂一些，但很有生机。如果，企图要停留在那样的环境里，那是自寻烦恼，但你只是经过，或者是远观，那又是另一番景致。你会感慨：生命历程中的快乐和痛苦，热闹和冷清，都像写在水上的字，一定会，在时光的隧道里静静流失。
后来，桥拆了。人迹不在。此道，就荒凉了。
如今，红砖墙在，藤蔓也在。只是落眼，平静，微凉。风过来，依旧颤颤的。可那样的静与动，仿佛一种表象，就像一个写文字的人，字的表面风平浪静，字的后面，却波涛暗涌。只有自己知晓。而那些三角梅，也还在。因不是燃烧的季节，全是墨绿，大片大片的垂下墙头，在岁月不停的流逝里，逐渐老去。
此刻，我走在这荒凉的道上，看着这熟悉又陌生的一切，心头涌起无边的忧郁与感慨。也许，人的一生，都是在时光隧道里的漫长旅行。路途中，要经过许多的驿站，有时，会不会也如此道，曾经繁华，后又归于荒凉？
但我相信，只要有信念，不懈追求，纵使荒凉后，依旧可以繁华。你看，月亮出来了，柔柔的水意，洒在树杆，有几枝新绿，发出拔节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