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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得知明朝我即将离去,我开始惴惴不安,眼含泪花地抱住了立在院门前好久好久的大树,光滑的树皮轻轻抚着我的脸,不停地叮嘱我,要我早点回来。颠簸且缓慢的列车把我的尸体运离故乡,而我的灵魂仍旧安详地躺在故乡的坟
得知明朝我即将离去,我开始惴惴不安,眼含泪花地抱住了立在院门前好久好久的大树,光滑的树皮轻轻抚着我的脸,不停地叮嘱我,要我早点回来。
颠簸且缓慢的列车把我的尸体运离故乡,而我的灵魂仍旧安详地躺在故乡的坟墓里。曾经的我早已死去,今天的我才刚从东方升起。
我决定不再思念故乡,因为我已经能够离开故乡那狭小并且限制我发展的地方,尽管那里有我儿时喜欢拥抱的大树,有我儿时喜欢呆呆看着的小河,也有我儿时亲手耕过的沃土。
可是,我远去的远方,带给我的是贫瘠寒冷的土地,是坚硬结冰的大江,是枯萎干枯的老树。
如同烟雾一般的寒冷,笼罩在烟囱一般的大地上,无情并且残忍地夺取我身体里残存不多的热量。我的血,在凝结,凝结得像冰一样冷。可是,一封上了霜的家书告诉我,家里一切安好,大树仍然壮,小河仍然美,沃土仍然肥。我好像能够嗅到来自故乡那暖洋洋的气味,我开始明白,我的血,只能在我与故乡之间的这一根血管里流淌。无论我有多么冷,故乡一定会聚集她全身的热量顺着血液传给我。
东边初升的太阳,无情地咬断故乡黑夜的咽喉,阳光似伤口中渗出的血液,浓烈的血腥惊醒了栖息于树梢的鹰,空中密密麻麻地飘着鹰鸣一般黑夜的哀嚎。远在天边的我,仍旧睡着,因为我生活的地方,黑暗还未被光明折断,而故乡的天,早已经亮了。
花儿日渐消瘦,路边的柳树望着东方如镜子一般的月亮招手,缓缓地,缓缓地,抚着身下即将陨落的花儿,向月亮中倒映着的自己倾诉:我曾经的伙伴即将死去,迎接我的是如黑夜一般挥之不去的孤独。
我深信,故乡一直都在不停地呼唤我,以至于大地之上冰冷并且不苟言笑的夜空都渗出泪丝一般的流星。它们在我眼前飞过,我眼眶里迫不及待的泪花也随之而去,仿佛找到同伴一般随之而去。毕竟,同伴可能知道回家的路。
所以,我携手泪花,随着流星,踏上了回家的路。
平稳却急速的列车在不知多长的铁轨上驶着,路边的树与麦田也同样急速地想我跑来,好比故乡的一切都在欢欣地快速跑向我,热情地迎接我的归来。我真想拥住仿似来自故乡的向我跑来的树,尽管我明白,我携满了他乡的尘土,带着足以使自己自豪的功名与利益,即将回到我儿时曾经恋过的家,即将拥住儿时伴我长大的亲人与朋友,以及我儿时抱过的树,看过的河,耕过的地。
我到了。
我留着泪跑到了有着我儿时呆呆看着的小河的地方,我努力地擦拭我的眼睛,因为我眼中的只有一条不再清澈的河流,如同黑夜一般的黑色河水看起来毫无生气。天上的乌鸦告诉我,这条河已经死了,陪葬的人正是我。
望着这条河对岸鲜花丛中闪闪发亮的坟碑,我深知,墓中躺着以前的日子。曾经的我是如此地怨恨它,以至于,我亲自握住了插在它胸膛上的匕首。如今,河流洗去了鲜血,水击着河岸的石头,夹着血的河水溅到了我的脸上,不自觉地,我把它当成了含血的泪。
我心灰意冷地踱去我亲手耕过的土地,疲劳的老农正在无力地挥着铅块一般的锄头,一下一下,深深地击痛了埋在这土地下的我的心。
我终于回到了我的家,我很久以前离开的家,我曾经快乐地居住过的地方。尽管,大树已经苍老,拥抱的时候枯瘪的树皮划破了我满是尘土并且长满皱纹的脸颊,但我仍旧开心的笑了,欢快地好像老朋友一般地锤了老树一拳头,笑着说,你也会老啊!
面前的那棵被如今乌黑的河流滋养的满是褶皱与木瘤的老树,明年又要长出新芽儿。我方才知道,脚下踩着的贫瘠又苦涩的土地,是它扎根的地方,或者,我的故乡。我宁愿成为老树肩膀上呜咽着,颤抖着,瑟缩着的乌鸦。起码,它从未离去。静静地躺在那名为天堂的坟墓,享受着名为幸福的折磨,却,与它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