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还在哪里！

如果不是因为吃饭问题要解决，就不用每天都按时起床，洗脸，刷牙，然后出门踏上公共汽车，朝夕往往返返。
反正，不是吃饭问题困扰，随便咋个都可以，跑到别的城市、跑到一个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都可以，或者，在马路上瞎走，又或者躺在床上睡个十几个小时不起来。总之，是脑子里清闲，不紧张，不想问题。
但是，同一条线，同一个起点，终点，同一个人，继续着。忽然想起西游记里孙悟空去学道，一天，师父问他，来了多久？孙悟空挠挠猴子脑袋说：我只记得这树上的果子，吃了七年了。
即便没有七年，如此下来，我也感到疲倦不已。还好的是，世界并不仅仅只有我一人如此。同样情形的人数不胜数。晴天，从树荫里透过来的那道光柱中那些千千万万，无法统计的细小尘埃，你究竟是哪一粒？

离上班地方最近的站牌下车，我还没有吃早餐，肚子里空空的，跟往常一样。我向来不喜欢吃早餐，原因是怕麻烦，但偶尔还是吃吃的，免得长久下去胃病上身。
站牌前不久重新建的，全漆成绿色的，凳子是简易的金属凳子。看上去土里土气。商业广告栏已经换成了面带微笑的美女。前几天还是一个帅男人。
站牌后五六米是商业性楼房，有幽深的巷道。清晨便涌出卖包子、油条、肉饼、糯米饭的摊贩。手推车连成一排。
我在这里买过几次肉饼。肉饼内容不实在，肉少不说，尽是些糟糕的菜。所以不怎么好吃。将就一下吧！我走过去买个肉饼。清瘦的老头收过我递出的一元钱，交给我一个肉饼。我接过咬上一口。要下的肉饼还在嘴中未咽下。我转身往地下通道走。我看见那位大哥还在那里。谁？他不是我的朋友，熟人，我不认识他。
他坐在地上，前面放着破碗，里面有几毛钱，浑身油污，蓬头污面，一条腿只有一截了，裸露的部分全是腐肉叫人更恶心。他的目光没有光芒，我没有在哪个社会精英，老板，甚至是普通人眼里见到过如此暗淡无光的眼神。我要经过的靠近地下通道的地方就是他的地盘，他把着玩呢！每一个经过他身边的人他都要伸出肮脏的手……………。
我必须停下吃东西才敢走。我从他身边走过。他的手又伸过来了。结果很简单：啥也没有，你他妈，还不认识我吗？我每天都从你身旁经过，你哪一次得到过一文半枚。你没有看见物价涨了。我经常中餐都不吃了。袋里装的就是维持几天的生活费，也精打细算，今天来回车费，中餐，几支烟，明天来回车费，中餐，几支烟，后天………，其它啥也不敢想，你知道吗？
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良心的人。咋说也是个现代人啊！我给过的，虽然没有直接给你，但是，给了，给过乞丐了。几年以前，我和我的曾经的老板走在街头，被你的同道纠缠。记得那还是一个小姑娘，如果不是脏稀稀的脸，破旧的衣服，再经过化下装，肯定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她拦在路的中央，她把我和我的老板截住，武器就是端着的一个空空如也都破碗。
准确的说，小姑娘截的不是我。我没有那有钱人的派头，业务包旧兮兮的，皮鞋布满灰尘，和我老板在一起是真衬托他了。老板他手提电脑包，一件昂贵的风衣，皮鞋油光可以察看女人的内裤，那派头可以和香港电影里的人物媲美。小姑娘的眼光虽然灰蒙蒙的，也不可能看不出。
我们躲避她，绕开她，甚至鄙视她。可是，小姑娘真是一个勇敢者，她紧追我们不放，看架势就不打算放过我们。
她再一次冲到我们面前伸出破碗时，我们觉得无路可逃了。
老板终于要开恩了，慢慢掏出厚鼓鼓的钱包，翻看。我看见皮夹里厚厚的，花花绿绿的老人头整齐地排列在那里。我当时看得要流口水了。我身上的钱还没有躲到要用钱包的程度。更谈什么钱包里放那么多钱。
老板的手指伸进钱包拧着一张张大钞。老板忽然一下子和上钱包，揣进风衣的夹层里。动作快，一气呵成，敏捷而潇洒。
没戏唱了。
老板侧过身，对我说：小杨，我没有零钱，你来给她。
没有零钱？他妈的。要是两人财富拥有算一下，老板有一万元，我只能算有一百元。怎么能这样呢！可我敢说话妈？
老板盯着我，我不得不伸手进裤袋里。我零钱很多，掏出一大把。几乎都是零钱………。

虽然，我没有给你，但是给的总是你的同类吧！给的说你一条战线上的吧！你知道当时我心理激动极了。老板没有给，我给了。你干嘛还要把脏兮兮的手伸向我。
再说了，我认识你吗？你来自那里？以前都干什么？谁知道啊！你不知道所有的人都说你们是大侠，来无踪去无影。社会上的人都说：你们常常是工作结束，收拾好家什，拐个弯，转身就变得西装革履，换了一个人似的。去酒吧消费，去发廊玩小姐，出手大方。
这个。我理解，谁不想有了钱，解放解放自己。
在有个时期，我是十分欣赏，崇拜你们的。那时，万人空巷的《射雕英雄传》正在上映。家家户户差不多按时响起：“人世间………。”的激昂而抒情的歌声。自从那个武功盖世，逍遥自在的乞丐王出现后，我就多了个崇拜的对象。我不止一次幻想进入中南海偷吃鸡，一拳“降龙十八掌”打倒十几个大汉的情景。
身怀绝技，走到哪里吃到哪里！谁人不羡慕，谁人不崇拜。
在当今世界，你们的同类遍布世界，旮旮角角，缝缝隙隙哪里见不到你们的身影。大千世界维你们最独特，用句时髦的话说：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有人谈起乞丐，总认为国内的表现最差。理由是国外的乞丐是用给别人带来快乐乞讨，中国的乞丐是假作痛苦，一副苦相乞讨的。我却一直认为国内的乞丐是最优秀的，出类拔萃的，是最好的。
如果不是苦大愁深。谁能同情你。这个世界要博取人的同情不容易。现在商品社会，讲究的就是包装，你们包装包装有何不可。那明星不是时不时拍拍裸照，走走光，提升人气。
你们做的的确也不赖，没有上过培训课，没有人作指导，却表现优良。
你们中间清一色又臭又丑，持一个破碗。不同的是男女老幼，躺着的，站着的，跪着的，断腿的断腿，瞎眼的瞎眼，骨瘦如柴的骨瘦如柴。有的牵狗一样牵着一个刚出生的婴儿，有的写满了自己悲惨的经历，有的连骨灰盒也用上了。
一旦城市环境卫生整顿，你们在这里消失了，在那里又出现了，整不尽，搞不完。你们天天如此，年年如此，不屈不挠。那精神真叫我见识了。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