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网站首页 > 散文 > 文章内容


导读:无论吃罢饭叼起烟遐想的那刻,或在文思枯竭一个字也难落向稿纸的那倾,或是无所事事了无趣味的那瞬,我都会习惯地步到透明的玻璃鱼缸旁,把眸光浸润进清亮亮的水里,让色彩各异的游鱼,通过眸光回照到心灵深处,使郁
无论吃罢饭叼起烟遐想的那刻,或在文思枯竭一个字也难落向稿纸的那倾,或是无所事事了无趣味的那瞬,我都会习惯地步到透明的玻璃鱼缸旁,把眸光浸润进清亮亮的水里,让色彩各异的游鱼,通过眸光回照到心灵深处,使郁结凝滞的胸中块垒渐渐消融,与鱼达成一种无声的默契,共享那种优游自在的浪漫。于是,精神世界里的热血便沸腾与鲜活了。
观鱼与赏花听鸟一样,无疑都是亲近自然的一种悠闲。不仅是当代,就是我们的老祖宗无不如此。且看:“静扫空房惟独坐”“日高窗下枕书眠”这是禅宗似的悠闲。“相与缘江拾明月”“晚山秋树独徘徊”这是赏景似地悠闲。“大瓢贮月归春瓮”“飞盏遥闻豆蔻香”这种悠闲的想象力真是有气魄。如此这些悠闲只是方式与趣味的窘迫而已。
然而,悠闲的味道并不在悠闲上,这只是表层的东西,其真正的意味只有悠闲者若本人方会熟知。我观鱼自然如此。
我把观鱼视为生活里的一项内容,视它为莫逆与知己是源于一次逛花鸟鱼市场的经历。那天,我一走进市场就被眼前的景观迷住了。那种缱绻与脉脉的情愫立刻从心底浮出,顿觉身轻脚浅,若踩踏在云水之中,飘逸般地倾听着鸟的和鸣,品嗅着花的馨香,观赏着鱼的快乐。这样的氛围,很快惹起了我对游鱼的痴情与眷恋。这市场里的热带鱼很多,主要有金鱼、红草鱼、拉丁文、空鸟儿、火炬、蓝星、红箭、黑马丽、霓虹灯、紫燕、白燕、黑燕、七彩燕……听这一个个的名字,就环佩叮当飞光溅彩的逗人喜爱。远远的望着;那透明的玻璃缸宛然一袭蝉翼似的纱幔,眸光穿过纱幔,隐约可见尾尾游鱼翩然快活的逍遥之状。白色的游鱼像风中飘闪的雪花,色彩斑驳的游鱼像明亮的玻璃屑般,闪闪灭灭的。这叫我的意想里流荡出一种妙曼而奇异的璀璨。走近时再瞅;那蝉翼似的帘幕被猛地打开一般,尾尾的游鱼,一个个小美人似的,黛眉朱唇,面若桃花,衣袂飘飘而腰姿款摆,乐哉游哉地迈动着模特似的猫步。游快时,疾而有致。游慢时,幽雅而嫣然。在它顾盼留离回环往复之时,简直是矫健增辉而气若幽兰了。这样的一个过程,把美的概念渲染到了情貌并佳的极致。
这是一支生命的歌,这是一首瑰丽的诗。于是,我开始买鱼养鱼,让游鱼陪我并且感受着它生命里那美的韵致。
我习惯把游鱼想象成一个缄默而内心丰富的人。游鱼漫游在一个极有限的玻璃缸内,在属于自己的空间范围里,以裸露的姿态演绎着生命的强悍。从诞生到死亡,一如既往地承袭着江河湖海里同类的本性,乐观而向上,对生命的荣辱与衰败视若无睹。弱小的躯体始终那么从容与满足,并将流光异彩泼洒于观赏者身上,将一个明亮的思想诉诸在闪烁的鳞片中。这一刻,我会同游鱼一样地凝眉蹙目,让河水似的思维奔腾甚至咆哮。
俯首观鱼,在我的感觉里,游鱼是被人类囚禁了的人。我们为了一己的私念,赏玩它以至用它换钱,剥夺了它的自由。可是,体现在鱼身上的却是一种随遇而安和超越红尘的潇洒风度。既看不见它的怨艾,更找不到它的愤恨。许是正如《圣经》里的一句话:“现在的苦楚若比起将来要显于我们的荣耀,就不足介意了。”这么想的时候,脸红耳热的愧疚里充满了对鱼的钦敬仰慕之情。
前几天,我读过一本古书《山海经》。掩卷后去瞅鱼缸里的游鱼,忽然觉得这里的鱼或许就是书里记载的各种鱼类的进化吧,不同的是一个丑,一个美。书中载有许多怪模怪样的鱼,比如:《南山经》里记载英水中产一种名字叫赤需的鱼,形状像鱼,却长着一张人的面孔,声音像啼叫的鸳鸯。《西山经》里记载说有一条名叫观水的海洋里,水里出产一种鳐鱼,鱼的身子,鸟的翅膀,苍色斑纹,白色的脑袋,红色嘴壳,发出的声音好象鸾鸡一般。并且可以从西海游向东海,晚上可成群结队地飞起来。《北山经》里记载名叫诸怀水里出产一种脂鱼,鱼的身子,狗的脑袋,声音叫起来,就像婴儿啼哭一般……这样的鱼不仅长相丑陋,而且想象它的样子是非常吓人的。谁知,美丽的鱼居然被我们用来寻开心寻乐趣。我在想,我们人类也许就是这类丑陋的鱼的变种吧?因为,美与丑永远是一种对立。我们很多时候都是在跟美过不去,甚至有一种仇视。
与人相比,鱼的生命更短更脆弱。这叫我想到了那天死了一条鱼的事,我发现鱼漂在水面,用鱼网捞出,并未马上扔掉。望住鱼的尸体,心生一种怜悯。这么美的生命居然是这么短暂。由此我又想到人类在海河中捕鱼的情景,觉得人真的是太残忍,世界的虎豹豺狼毒蛇猛兽可能也比不上人的残暴。有一次逛菜市场,见到卖鱼的把一条活脱脱的大鱼从水里捞出,摁在地上就用雪亮的菜刀刷刷地刮去鳞片,直到鳞尽鱼死。每见了这样的场面,心就突突地发颤。被刮的鱼大都是一种鲤鱼。这让我想起关于一些鲤鱼的传说。据说,鲤鱼是古人视为传书信之物。孟浩然“尺书能不吝,时望鲤鱼传”,蔡邑“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辛弃疾“别浦鲤鱼何日到,锦书封恨重重,海棠花下去年逢。”想到鲤鱼的功劳与神奇,心涌的抱不平,奔泻流转地搅动着我愤恨的神经,真想上去夺刀相救。
很多时候我把自己想象成一条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