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网站首页 > 散文 > 文章内容


导读:以前年少,常会觉得远方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那时我恨不能踏着七彩祥云飞往很多想去的地方。待我渐渐长大,才终于明白,我想去的远方就像无数人心中的“美国梦”一样,包含的往往是对现实生活的无奈。但我已经没有选
以前年少,常会觉得远方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那时我恨不能踏着七彩祥云飞往很多想去的地方。待我渐渐长大,才终于明白,我想去的远方就像无数人心中的“美国梦”一样,包含的往往是对现实生活的无奈。但我已经没有选择,生活既逼又催,唤醒我那颗不安分的心,我只能行走在通往远方的路上。
最近经常想起小时候的事,想起那些影响我一生的亲友,想起那绚烂如烟花的乡村生活,哦,还有河滩旁那座如今连废墟都找不到的旧宅院,它们真真切切地在我的童年和记忆里停留过,带给我无穷无尽的欢乐与泪水。但不能不承认,我正在有意无意的与小时候、与乡村生活拉开距离,我能找出成百上千条理由为自己开脱,却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的背叛深感悲哀。
我的骨子里其实并没有多少热血,我向往的幸福是古人“执书弈棋,啜茗交友”的闲适。但是不可以,因为现实不是柏拉图式的理想国,多年来的读书阅世经历让我的许多想法越来越接近主流,尽管我是个半理想主义者,尽管我一直刻意与主流保持距离并努力塑造自己的价值观,只是主流意识太过强大,让我的理想主义黯然失色。原本以为我会成为天性洒脱的文人,然而来自四面八方的讯息与说教,终于让我匍匐在所谓的事业与金钱面前。
选择创业是我在现实中屈服与反抗的尴尬价值取向,一方面是不愿让写作成为我功利心下的牺牲品,另一方面,我希望为自己以后的人生争取一份自由,不像主流人群那般忙忙碌碌苟延残喘。也许以后我会辉煌无比,然而成功无法替代我对亲人、对乡土的负罪感,记忆中我已经有小半年没有回到村里,回到爷爷奶奶身边了,今后能回去的时间会更少。面对从小到大宠我爱我的爷爷奶奶,面对再熟悉不过的村庄,这又让我情何以堪?
熊培云在《一个村庄里的中国》一书中用极其独特的视角展示了一个思想者对渐行渐远的乡情的哀恸与深思,我作为一个介于乡土和远方之间的边缘人,对此亦有同感和悲凉。现在越来越多的人在否定和抛弃故乡,我想用不了多久,故乡也会一点一点将我们抛弃、遗忘,即便我们找到了建功立业的立足地,也恐怕不会再有在故乡那种温馨惬意的归属感。
有时候我会在想,我对乡土的眷念是不是早了些?许达然写过一篇极美的散文叫《如你在远方》,我从中读出这样的感悟:一个人少年时意气风发的离开故乡,在外面的世界游历一遭,等到老得像风中摇摆的蜡烛,才恍然明白,最难忘却是故乡,然后一步三喘的回归乡土,总算是魂归故里了。还有林语堂,早年去美国留学,看到美国的民主制度,心里触动不小,回国后和鲁迅一样大批大判中国的传统文化,林语堂后来读了些中国典籍,又在美国住了一段时间,思来想去觉得中国传统文化好像没那么不堪,于是开始接纳中国文化改写性灵文字去了。无论是许达然的散文还是林语堂的经历,无一不凸显了这样的认识:很多人的乡土情结都是一段经历、年岁渐长或是一番思想斗争之余的后知后觉。
也许我对乡土的眷念可以这样解释,是因为我即将走出学门走向更广阔的地方,又是因为我嬉闹哭笑的地方如今渐已换了模样。而我眷念着的,始终是记忆中的故乡。我的眷念,不是对乡土的回归与守护,而是为了继续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这是一种矛盾的说法,然而造就这种矛盾的,不是个人的欲望与贪婪,而是现今社会畸形的普世价值观。我眷念家乡,却不得不为了名和利走出去,就如同我并非一个喜好批评的写作者,然而这个社会每天都会有各种奇怪荒诞的事情发生,我无法做到神定气闲的假装视而不见,又如专栏作家刘原所说:“性不是我笔下的主旨,它只是对焦虑、空茫和重荷的一种消解,我更多关注的是乡愁、生死和俗世的挣扎”。一切既已改变,矛盾便无处不在。
可以这么说,我从来没有排斥过远方,年轻的时候能去外面的世界走走看看,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但是我不认为远方是生死角逐、一较高下的竞技场,何必要立志“若非衣锦不还乡”。外面的世界承载着我们的憧憬与梦想,熟悉的故乡珍藏着我们的记忆与温情,一个有梦的地方它不该是一个无趣的远方,一个温馨的家园它不该是一个虚荣的梦乡。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像我说的这样做,但我希望努力去权衡远方与故乡的关系,因为它们是环形跑道上的两个阶段,无论怎样跑,我都无法绕开它们。
我在屈服,亦在反抗,我在嗟叹,亦在憧憬,我在行走,亦在回望。当我只身行走在通往远方的路上,我多么希望,我的故乡永远在那个不远的地方,不曾迷失了原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