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鸟之争

一日，骑自行车从郊外工厂回市里，偶然发现路旁不远树枝上嵌一鸟巢。时至初夏，正是卵孵化季节。我一下想到四岁的儿子，取了鸟蛋，儿子吃耍，岂不快活。当即下了车，直奔鸟巢。
来到树下，望那鸟巢不很大，距地约丈余，由细枝草梗造成。我选择一个合适位置抓住树枝迅速向上攀去。
树干微微摇晃，牵动树枝，忽听头上“嘎嘎”两声怪叫，我一吓，险些坠落。那叫声在宁寂的旷野上传得很远很远。定睛看时，从巢中飞出一大鸟，略小信鸽，通身羽毛呈综红色，甚是好看。落在不远处的枝条上，接连不断发出“嘎嘎嘎”的叫声。颈上的羽毛支楞起来，尾巴向上一翘一翘，长且尖的喙随叫声快速开闭，欲飞又止，欲跑又停，极似以爪为支点的压游板。
我不理它，继续向上攀。心想，一只小鸟能把我一个大活人怎样。但愈接近巢大鸟叫得愈烈。终至巢下，探头向巢内观看，果不出所料，里面安安稳稳放着四玫鸟蛋，黑白相间，稍大于麻雀蛋。我似乎看见儿子那稚嫩的笑脸了。
“嘎嘎嘎——嘎嘎嘎！——”大鸟冲我叫个不停，通身羽毛尽竖起来，目光犀利，极似斗鸡。
哈哈哈，委屈你了大鸟，你下蛋，我取蛋，正合情理。随誊出一只手轻取巢中之卵——
扑啦啦——大鸟直冲我飞来，箭一般从眼前刺过，落在更近的枝条上，几乎伸手可得。大鸟的眼睛快速眨着，叫声愈加刺耳，时而掺杂几声恐怖的怪声，头上的羽毛倒竖起来。我颇感心慌，索性缩回手，四周瞧瞧，静静的。我知道，眼下能对我构成威胁的唯有这只大鸟。它一刻不停地向我示威，我用力摇动树杆，企图将它轰走，然后再取鸟蛋。
“嘎——”大鸟疯了样叫着再次向我冲来，顿觉手腕处似被钢针掇了一下，若疼钻心。好历害！我向大鸟瞪了一眼：把你也捉住给儿子耍！
然而，一种想法忽地在大脑中萌生：这蛋是它的后代，为了我的后代毁掉它的后代，它当然要反抗了，这是一切动物的本能。哼！反抗有什么用，按照达尔文“适者生存”自然选择的理论，必须淘汰有害变异，被一只鸟吓住还算男子汉吗？我不顾一切地将手又伸入巢内——
突然，一连串极恐怖的叫声，由远及近，只见眼前红光一闪，头顶立刻疼痛难忍，急收颈缩手放了鸟蛋，一只手向头顶抓去。不料脚下一滑坠落于地，胡乱一摸，幸亏树下是松土。
翻身仰望鸟巢，大鸟已轻落巢边，不时腑视树下的失败者，叫声也缓和了许多，羽毛尽数收敛，大鸟愈显美丽——
一个声音在说：“适者生存”，是啊，达尔文没说错，若要生存就应该无所畏惧，大鸟做到了。
人到底能否战胜大鸟，估且不提，为了沿续，负出生命在所不惜，这就是自然规律使然。极力压抑某种情感，喃喃叹道：“大鸟，你胜利了！”我吃力爬起，抓起自行车冲向路基，驶向归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