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祭

悲痛，无法言喻。
冬日的天空灰黄灰黄的。肃杀的风呜呜地漫过山梁，灌进山口，席卷了枝头上的最后一片黄叶，黄叶随风打着旋儿。问苍天：它将飘向何处？哪里又是它的归宿？
心，很痛。痛到了骨子里，痛到了心里，每一寸皮肤，每一个毛孔。
儿时好友的老公出了车祸，当场死亡，没有留下片言只语。
蝈蝈得知这个消息，心，好像突然就空了。
急急火火赶到她家，灵棚已搭好，人来人往。如泣如诉的原始丧歌飘荡在夜的上空，黑漆油亮的棺材赫然摆在堂屋正中。蝈蝈揉揉太阳穴，又揉揉双眼，她不敢相信，她有些恍惚。定定神，灵牌上赫然写着死者的名字……一条精壮的汉子，眨眼之间，便如此安静地躺在了这方黑黑的小匣子中。他解脱了，他释然了。他的痛苦，他的快乐，他的一切一切。
可他的爱人呢？
楞神间，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重重地抱住了我：“你怎么才来？……”便再也说不出话来。蝈蝈一看，天！这还是昔日漂亮的女友吗？！才两天，她就憔悴成了这个样子？！慢慢扶她坐下来，她低低地抽噎着，眼里，分明没有泪水。也许是泪早已流干，也许是泪都流进了心里。有时，她甚至说不出话来，就那么干张着嘴，急促地喘着气，活像被海浪冲上沙滩的再也回不去的鱼。蝈蝈想安慰她两句，可现在才发现，所有的语言都显得那样的苍白无力……
蝈蝈不知道，苍天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好友的两个女儿，大的仅九岁，小的呢，还不到三岁啊！大的稍微知道一些事了，一整晚，她都抱着灵牌围着棺材在转。有几次，蝈蝈看见她都快睡着了。试想想，才九岁的孩子！而小的一个，正和她的小伙伴们玩的正欢。可怜的孩子啊！她们哪里知道，她们已经永远失去了爸爸！
锣鼓咚咚地像敲在人的心上，丧歌仍在夜空中飘荡。
奠酒。闭殓。每一项仪程，都是在好友滴血的伤口上撒盐！但这又是非这样做不可的！
看着好友的两个女儿，在别人的指导下给她们已逝的爸爸磕头，烧纸……蝈蝈的心碎成了千片万片，无可名状的悲痛，弥漫了全身。
晨曦微露。
要出丧了。灵牌，花圈，都举起来了，那方黑黑的匣子也被八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抬起来了……路并不近，有很多地方很不好走。每当到了一个不容易过的地方，大女儿便自觉地抱着她爸爸的灵牌在前面跪了下来，小女儿在别人的指导下也跪了下来……两个小小的女孩子，由于这几天无人照顾她们，脸上都是脏兮兮的。她们跪在公路上。她们跪在稀泥巴中……此情此景，相信就是铁石心肠的人见了，也会落下眼泪的……
一座新坟，竖立在几棵杉树的旁边，那么刺眼。两个可怜孩子的爸爸，一个可怜女人的丈夫，就长眠在了这里。他与她们，从此阴阳两隔，留下的，只是无尽的思念；留下的，只是无尽的悲痛。
离开她家时，蝈蝈没有和好友打招呼。不是蝈蝈的心残忍，而是蝈蝈实在无法面对好友，无法承受那浓厚的悲哀。
夜已深，蝈蝈的双手无意识地在键盘上敲打着。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写了一些什么。只是恍惚间，觉得好友的老公还活在世上……
对着他长眠的地方，蝈蝈在心里默默的说：波娃子，你安息吧！如果你在天有灵，就在天上好好地保佑她们母女三人吧！

2007年11月30日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