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内蒙古自治区伊敏电厂上初中的三年里，让我记忆最深的是两个女同学。一个是短发齐耳，一个是卷发齐腰。
让我记忆犹新的是她们的身上总会散发出一股煤烟味，而且每天早上总会迟到。初中老师喜欢罚站，她们总会站到老师认为满意时才会被勒令回座，有时是下早自习后，有时是第一节课上完。她们总会低着头，偶尔看看黑板，脸上由于害羞挂满了红晕像极了天上的朝霞。
体育课时我们总会在一起散步、谈心。有一天，我禁不住问她们为什么总迟到，她们对我说：“谁愿意总迟到啊？家住农村道儿远，我们每天都要等家人出钱包的面包车，车上将近10个孩子，路还不好走，每天5：30就得起床，颠簸了一路，紧赶慢赶到了学校还是迟到……”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她们的身上总会有一股煤灰味，因为在农村无论冬夏，她们都要用煤或树枝做饭取暖，那是城市里没有的味道，那是乡村生活留在她们身上的气味，就像一个人身上的一块烙印，有了它更容易鉴别辨识。
就在我们享受着纯洁的友谊和学海的无边时，她们突然告诉我要退学了，因为家里要她们定亲。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满18岁的孩子怎么可以结婚。她们说自己上学晚，现在已经快18岁了，家里还有弟弟需要上学，乡村还是改不了重男轻女的习俗。男人能顶天立地撑起门面，而女孩只要能识几个大字不上当受骗，嫁人从夫生儿育女即可。等到今年订完婚，明年满18岁了就可以结婚了。再说这么上学太累了，实在受不了学途奔波这份辛苦还有老师和同学们的白眼。
就这样在上完了最后一节英语课时，我目送她们去了远方，那是一个彼此不再相遇的方向，一场无法互道珍重的旅程。青涩的年纪还不习惯离别的伤情，惋惜的泪水不禁肆意流淌，我第一次明白世间有太多的不可思议需要接纳，有太多的离情别绪需要承受。
就在迈出学校大门的那一刻，她们突然回头向我挥了挥手，我的心为之一振，那是多么不舍的一次回眸，里面掺杂了多少辛酸与无奈。那是无法掌控命运的无声呐喊，那是不能自由取舍喜好的迫不得已。她们打动了我的心，让原本泪落如雨的泪水再次大雨滂沱。
“好好珍重！再见……”
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想起当时的那一幕，我的心里仍旧像被掏空了一样空洞。正如所料，我们再也没有见过。有时在想她们现在过得好不好？孩子是不是十多岁了？她们还会不会记得我？可是无论如何，她们都不可能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共话分别后的沧桑往事，但是她们注定是我青年时代无法抹去的记忆，因为她们曾今打动过我的心。不是因为那份深且尚浅的友谊，不是那段模糊却清晰的时光，仅仅是那次不经意的回眸，让我看到人的内心还有依恋，还有不舍，还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