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心灵受伤的人
时间的光脚,轻轻一滑,就是一个人的一生;历史的车轮,稍稍那么一动,一个时代就成为过去。现在回望,五七年的“反右”、六六年的文化大革命和改革开放的社会主义转型,都已成为我们身后的历史路标。岁月无情,人生
时间的光脚,轻轻一滑,就是一个人的一生;历史的车轮,稍稍那么一动,一个时代就成为过去。现在回望,五七年的“反右”、六六年的文化大革命和改革开放的社会主义转型,都已成为我们身后的历史路标。岁月无情,人生易老。经历过这些运动的人,有的已经作古,有的也已白雪上头,晚生的也已过了中年的门限。面对自己的心,回顾自己的人生,是一帆风顺,或是磕磕绊绊;所走过的路,是一路平坦,或是曲折坎坷?在时代的背景上,是荣耀、风光、权势,或是压抑、屈辱、惨痛?……这些,在一个人的心上,都不会被轻易抹去。
有时,荣耀,并不是真正的荣耀;风光,并不能坦白的无愧于心;权势,并不坦荡、光明、正大,于脸面并不能永远光彩。
关键是,我们——人,作为一个人,应该用什么样的标准来衡量举国的运动和举国运动中我们的行为?那么,既然是人类社会,那就应该以“人”、“人类”的“人心、人性、人道”为惟一标准,来审视过去和现在。用这个思想烛照过去,时代的暗角就会显露,暗角中的身形就会清晰。存留于心的压抑、屈辱、伤痛,就不仅仅是自己的不幸和屈辱,而是国家的不幸,时代的耻辱。
窥视时代的暗影,寻找心灵受伤的人,记录下他们遭受苦难的心灵创伤,是为时代作证。
桑塔亚那说“凡是忘掉过去的人注定要重蹈覆辙。”
所以,“说”,不仅仅是个人的事,而是一个时代有良知者应该做的一件事。多人成群,积文成书,堆书成影。暗影,是时代的耻辱,也是文明历程的路标。记住耻辱,竖起路标,社会文明才能以此为警戒,悲剧才不会重演。
“说”与“不说”,于“说”者本人,也许并不重要;不愿触及过去的伤疤,怕谈以往,大多当事者心皆如此,本是常情常理。其实,不愿触及、不愿揭开那个伤疤的并不仅仅是被伤及的受伤者,当事的伤人者、施虐者、指使者以及那个操纵的集权体,他们也不希望你回看、触及和对那段历史的记忆。
他们希望“一切向前看”,希望身后的足(污)迹被抹去:“搞什么‘文革纪念馆’?劳民伤财!”
历史的记忆,是对那个时代的指证,是他们的耻辱。
不愿作证或不敢作证,说轻一点是被威势吓破了胆或者是一个没心的轻浮子;说重了是对造成时代暗角的姑息、迁就,是对人性恶的包庇、纵容。这给历史的重演增加了机率。
受伤的心会平复,记忆会淡忘。时代若成为集体的失忆,过去将成为一片空白,人类辉煌的大厦就只有荣耀而没有暗影,只有繁华辉煌,而没有地下掩埋的血泪。那么,这座大厦的地基也就不会坚实牢靠。
“说”是一种社会义务,“说”,也是一种社会责任。“说”,于己,那是人生一段心理路程的捕捉和回访,虽说是多了一次对苦涩的咀嚼,但也会激起对那个创伤的认识和思考;于人,则会引起对那段心灵创伤背景的诅咒和警惕;于世,则是对那个时代路标的建造。
作证,不是暴露和揭露。暴露和揭露,是义愤填膺,是控诉。作证,是平心静气的,是娓娓道来的说出。作证,是对揭露不成的无奈。
萨特说,“写作的欲望包含着对生活的绝望。”
我想关注和挖掘的是:反“右”运动中、文化大革命中被迫害的人,被“单位”歧视挨整的人、被家庭歧视冷落的人以及社会上的边缘人物。尤其是“黑七类子女”,在文化大革命中受到的迫害、歧视的心灵创伤——
这批先天罪人,从识字开始,就害怕填写各种与出身有关的表格。在一生中,他们遭遇了太多的障碍:参军、招工、“提干”、求偶、进大学……一代又一代,像一群吃草的动物,天性驯良、柔弱,离群索居。在众人面前,他们总是保守沉默,不愿谈说自己的亲人,甚至回避自己。生活,由来这样教会他们认识自己的身份:异类,卑贱者,准专政对象。等到文化大革命起来,就又多出了一个称谓:“狗崽子”。(林贤治《旷代的忧伤》中语)。
通过对记忆的挖掘、复述和阅读,进而,我们——人,应该达成一种共识:不论谁欺负谁都是罪孽!
我愿用我的心去倾听心伤者的心音,我愿用我的笔去记录心伤者的痛苦和屈辱,我愿和心伤者一道为时代作证,我愿以心伤者为参照审视自己的灵魂,我愿和心伤者一道为一座路标的竖起竭力尽心!
“千里雪原泛夜光,诗情人意两茫茫。前村无路凭君踏,路也迢迢夜也长!”(遇罗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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